当闻鹤意识到不对劲,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彼时他还在给柏生发消息:
【W】:想好想要邀请什么演员了吗
柏生半天没回。
他纠结了半天,又发了个[探头探脑.jpg]过去,半天之后,柏生姗姗来迟:
【木白】:谁都行?
闻鹤对这点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W】:你提就是。
然后柏生慢悠悠丢出来个人名。闻鹤想了半天,没想到,去百度百科上一搜,年代稍稍有些久远——明朝的,人好歹壮烈牺牲得有个几百年了。
闻鹤:“……”
他要再看不出来柏生又恼他了,他就是个傻子。
但他又不能问柏生怎么了,他现在学会了,凡事先别开口——所以闻鹤去了解了一下那天庆功宴上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他联系了一下前后事件,就明白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自己好像被误会了。
被人误会对闻鹤来说还算平常,他一向都不在意,但这次不一样。
闻鹤没有经验,呆呆地坐在那里,闻母又循着声儿过来了,“怎么了,儿?”
闻鹤把连带着自己被屏蔽的事情说了一遍。
闻母听完,没有马上说话。
闻鹤:“?”
闻母看着他茫然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教育方式真是出了大大的问题,“你,是怎么想的呢?”
闻鹤察觉到了什么:“我是不是又烦人了。”
闻母赞同:“是啊。”
她要是哪天登录微信发现自己16年的朋友圈都被挖出来点赞评论,不高兴都是轻的了,她会觉得对方是不是精神上出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差错。
甚至会觉得对方是不是变态……柏生竟然只是屏蔽了不让他看朋友圈。
脾气可真好。
闻鹤沉默了:“……”
“所以我就说小柏脾气很好。”闻母感叹道:“他竟然都没有拉黑你。”
闻鹤一向知错就改,就要起身:“我去道歉。”
“唉等等等……”闻母把他拦住了,“人家不说,只是屏蔽了你,说明这件事他不想提。你去道歉,你要怎么说?对不起我不该翻你朋友圈吗?”
闻鹤:“嗯。”
“笨啊!”闻母还是平生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儿子说出了这个词汇,“儿,你应该先解释一下你的动机。为什么翻别人朋友圈,为什么每条都……嗯?对啊,话说儿子你翻他朋友圈干嘛?”
她突如其来察觉到了不对。
闻鹤可是连家人发的全家福都不会主动点赞的人——自己叫他点他才会点,更别提主动去翻别人照片还评论点赞了。
这好像是,闻鹤第一次对其他人产生了解欲。
闻母想明白关窍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她好震惊!
但她万万想不到,比她还震惊的是闻鹤本人。
闻鹤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想做就去做了,现在被这样抛出来一问,顿时神色凝滞起来,淡色的唇张合几下,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寂静中,闻鹤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他本以为这个答案不会让母亲满意的,怎料母亲居高临下看着他,突然抱住了他的脑袋。
“儿,”闻母的声音中隐约带着些激动,“这下是铁树开花了……”
闻鹤:“。”
说什么。
听不懂。
所以到底要不要去道歉?
——
最后闻鹤选择了一个择中的办法。
既然自己道歉不行,不道歉也不行,所以他在白手套的凝视下,非常淡定地把当事人x2拉出来道歉了。
谁做错事谁承担,谁说错话谁道歉,这样才对。
“……”柏生在饭桌上感觉浑身不自在,“也不至于吧?”
他柏生一向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当时事当时毕,之后也就拍拍脑袋一键清理完毕,结果现在看着对面的沈潜三人,还有点发愣。
闻鹤跟他说,是来和演员见见面的,结果一来就看到对面三个脸熟的人抬头,齐刷刷望了过来。
薄瑜也对此感到非常奇怪,“所以刘瑾你为什么也来了?”
他那天不是根本不在场么!
刘瑾“唔”了声,他自己也不是说的很清楚,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我总觉得如果不来的话会错过什么……”
而且正好今天晚上没有安排工作,有饭不蹭是傻子,还能顺便跟闻总拉进一点关系。
“错过?”薄瑜把自己的爪子抬起来给他看,“你好好掂量一下。”
刘瑾定睛看去,眼下一截指节修长的手,再一看,手背上头青青紫紫,好像放了烟花。
生动形象地体现了什么叫做力透手背。
刘瑾哪见过这等高手,情不自禁感叹:“哇,厉害啊!”
薄瑜:“…………”
这倒霉玩意能不能出去。
“行了。”薄瑜把爪子收回去,说话语气相当不客气,“该走的走哈,等会儿指不定被力透手背的就是你了。”
沈潜在旁边冷不丁补充,“这次说不定是力透脚背。”
因为他这句话,三个人的视线都往下探去,看见了柏生穿着的那双鞋,和常年慢跑习惯形成的纤长紧实的小腿。
三个人沉默了。
感觉一脚能把人踩骨折。
“那什么,”刘瑾虚弱道:“兄弟有难同当。”
“你是个屁的兄弟。”薄瑜真想直接把人踹出去,毫不客气地唾弃道:“个小绿茶。”
刘瑾立马脸色一变,沈潜正以为他俩就要像以前那样掐起来时,他却楚楚可怜地垂下了眼睛,“薄哥……我知道你平时看不惯我,但也不用这么说吧……我真的很难过……”
薄瑜:“?”
沈潜:“?”
“你叫谁薄哥?”薄瑜真是见了鬼了,“拜托你好像比我还大两岁……”
话未说完,二人对视一眼,这才发现柏生不知什么时候看向这边,现在脸上更是愈发嫌弃的不加掩饰,仿佛目击到了什么中学霸凌现场。
薄瑜:“…………”
沈潜:“…………”
刘瑾!!你凭什么——!!
闻鹤本来还对这几个人寄予厚望,想说他们道完歉柏生或许态度就不会那样了,结果发现沈潜薄瑜一阵反向冲刺,结束的时候,柏生看上去更不高兴了。
闻鹤也很不高兴。
这些人比他更不会说话。
怎么好意思当明星。
一顿饭吃的宾主不尽欢,临走时,闻鹤几步跟了上去,对柏生道:“我送你。”
柏生虽然考了驾照,但那驾照比起证件更像个荣誉证书,上次开车上路还是两年前,他看了眼闻鹤,觉得这人越来越奇怪了,“不用,我打车。”
闻鹤坚持:“我送你。”
柏生:“说了不用。”
他准备转身就走时,不经意间侧头看了一眼,闻鹤被他拒绝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也没有动,就站在原地,黑黝黝的眼睛看着自己,透着点执着。
尽管他的表情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柏生总觉得,他现在怪失落的。
柏生:“……”
吃软不吃硬的柏生骂骂咧咧地倒车回去了,“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打车比较方便。而且我们出来谈合作的,又不是出来约会,让你送我到家也太奇怪了。”
又不是出来相亲的,而且还都是男人,怎么还要人送到家。
闻鹤微微抬眼:“不奇怪。”
柏生这么近地看着他,才发现他的眼型其实挺狭长的,双眼皮的褶皱在末端微微向上扬起,被黑压压的睫毛掩着,盯着人时总让人觉得有点心慌。
闻鹤见他不说话,又道:“我有话跟你说。”
柏生抱着手臂,“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的。”
“好。”闻鹤张口就道:“虽然你把我屏蔽了,但——”
柏生:“?”
他眼疾手快地把闻鹤嘴捂住了。
对面的地狱三头犬不知道什么原因一个都没走,还在那边探头探脑,伸头伸耳的,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表情异常统一。
“闻鹤。”柏生颇有点不敢置信道:“你说有话跟我说,那么严重,就为了说这个?”
闻鹤眨眨眼,瘫着脸:“不严重吗?”
柏生觉得自己和他有点鸡同鸭讲了。
拜托!先不说屏蔽个朋友圈这种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是什么小孩了,这种事情还要特意当面说?各自的社交潜台词他就完全不懂吗!
柏生有些失语。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老是觉得闻鹤有点“奇怪”了。
对方好像是真的完全不明白,也不想去遵守所谓成年人的“潜在社交规则”,有什么误会就要第一时间解释,有什么矛盾也要以最快速度消弭,单刀直入,有话直说,有问题直问,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会立马道歉,不觉得羞耻,不觉得尴尬,不计较对比自己付出的多或少,也不在意对方是否给回应。
直来直去,毫不拐弯,天真澄澈,柏生也很惊异,自己对这么个顶着冰块脸的一米八几大男人能用出“天真”这个形容词——这算是好的形容词了,说难听点,即使闻鹤在商业上取得了怎样的成就,在社交领域里依旧像张白纸。
造成这个气人总裁的因素有很多,或许是他从前不需要这样去交友,自然有人去迁就他;又或者他以前并没有什么社交需求……
“唉。”柏生头一次叹了口气,“你对谁都这样?”
那可得累死了。
这要是遇到坏一点的人,不得被狠狠拿捏住啊。
闻鹤没听清,他依旧被柏生捂着嘴,却丝毫没有要挣扎或感到不适的意思,只是微微垂眼,“嗯?”
“算了。”柏生收回手,“走吧。”
闻鹤呆呆的:“去哪?”
柏生都往前走了几步了,回头看到他还是呆头鹅似的杵在原地,没好气道:“你不是要送我?”
闻鹤:“……”
他“喔”了声,又扇乎着脚几步追了上去:“柏生等等我……”
“你今天自己开车来的?”
“司机。”
“?那还能叫’送我‘?”
“你想要我送你吗?我可以让司机先回去,我来开车。”
“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和沈替不熟。庆功宴我也想去的,但那天突然有会议。”
“看出来你和他不熟了。人家叫沈潜。”
“对不起。你还生气的话,就不考虑他们参加影视项目了。”
“……闻总,闻鹤,你是傻鹅吗?那是你公司旗下的艺人吧,有钱不赚王八蛋啊。况且我脾气也不至于那么坏吧!他们说错话也道歉了,再怎么样也是私人恩怨,和影视有什么关系。演技好贴角色那就去演,我要是因为这个就使绊子也太小气了吧。”
“你脾气很好的。”
“为什么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觉得那么奇怪……”
两人吵吵闹闹地并排走着,肩膀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一点点。
———
从那天之后,闻鹤就开始和柏生互相发送信息了。
如果非要说起源,这大概是闻鹤争取来的权利。
当时柏生临下车时,他突然郑重其事地问:“柏生,我还可以给你发消息吗?”
柏生可能这辈子没被人这么问过,神情空白了一下,“啊?”
这手长在自己身上,想发就发,为什么还要问他?
“我怕我会打扰到你。”闻鹤瘫着脸道:“还有,可以不要屏蔽我吗?我不会再点赞评论了,我只是想看看。”
柏生真的从未见过如此直白之人:“…………”
这种事情放在台面上说,特别还是坐在人家送你回家的车上面,难道柏生要回答“不行,不要给我发信息”和“不行,就要屏蔽你”吗?
他一时有些张口结舌,直到闻鹤的表情逐渐从“=-=”变成“=^=”时,他才讷讷道:“随便。”
这还真是不知道让人如何回答。
闻鹤的情商是没法让他见好就收的,他追问,誓要得到明确的答复,“随便是可以的意思吗?那你新的朋友圈我可以评论吗?”
“……”柏生恼羞成怒地一甩车门,“随便就是随便你!”
这问句过了趟明路,还产生了一个后遗症。
柏生当时金口玉言亲自允许的闻鹤给他发消息,所以他也不能够不回复——哪有这么不厚道的人,明明知道对方发了信息,却能当做看不见。
所以有一搭没一搭的,柏生和闻鹤开始聊天了。
一开始,闻鹤有限的聊天智慧在短短的几天内展露无遗,有时对话生硬到柏生怀疑他是不是买了什么《三句话暖他一整天》这种鸡汤书籍,柏生也不明白,为什么尬聊还非要聊,但商业奇才的学习能力是没有上限的,在摸清了柏生的在线规律和喜好后,闻鹤就逐渐开始放飞自我了:
【闻鹤】:早安![玫瑰]
【闻鹤】:中午打算吃什么?
【柏生】:不知道,还在纠结,想吃面又想吃饭
【闻鹤】:[掷骰子]123吃面,456吃饭。
【闻鹤】:骰子帮你决定好了,今天就吃饭吧。
【闻鹤】:[大白鹅转圈圈.gif]
柏生看着屏幕里那只笨拙跳舞的领结大白鹅:“……”
这表情包也是从自己这边偷的。闻鹤一开始聊天都只会用微信自带黄豆emoji,一句话后面至少带三个[微笑],现在倒是如鱼得水起来,终于像个年轻人的样子了。
柏生由于工作原因,环境单调,人际交往比较少,其实还挺愿意听闻鹤絮絮叨叨播报今天有什么新事儿的,自从有一次看了闻鹤的消息带了伞出门结果下暴雨后,柏生就再也不嫌弃闻鹤的天气预报功能了。
天气开始转凉,马上就到中秋。
【闻鹤】:中秋节那天打算做什么呢?
【闻鹤】:我母亲在做月饼。往年都是红枣馅的,但她今年突然想要尝试五仁馅。
【闻鹤】:闻萧说要是做五仁的,中秋节他就不回家了。太好了。[烟花]
他这边微信兴高采烈发着“撒花”“撒花”“转圈圈”,手机一放下来,脸还是冻着的。
闻母又在叫他,“鹅,鹅。”
“妈。”闻鹤问:“有什么事。”
“你在和谁聊天?”闻母的眼睛中射出一道诡异的光,“笑这么开心。”
闻萧:“…………”
闻父:“…………”
拜托,到底是从哪里能看出来闻鹤在笑的啊!!那表情不是根本没有变过吗!!
但最可怕的是闻鹤并没有否认,“柏生。”
闻母:“!!!”
她差点以为自己老耳昏花了。
“速说!细说!详说!”
闻鹤又把烂大纲讲了一遍,闻母不由得深深感叹,儿子真是长大了,“这一招以退为进真是用的奇了。”
闻萧并不想知道大哥的奇闻逸事,他在试图警告,“妈,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你要是真做五仁月饼,我就找我女朋友去。”
“爱吃不吃,不爱吃自己做去,还有你有个头的女朋友!”闻母转过头来,差点呲他一脸,“被坏女人吊了有没有一年了?人家承认你是她对象了吗?就你在这喜滋滋地自居呢,你看看你哥,你再看看你!”
闻萧做梦也没想到这句从小听到大的话竟然有朝一日能用到这个场合上:“?”
他开始据理力争。
“韬儿不是坏女人!”
“那你现在问她,中秋节能不能去找她。”
“问就问!”
“怎么样?”
“她说信号有点不太好,让我后天再说。”
“那明天不就中秋节了吗。”
“可能只是打错字了……”
闻鹤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垂头看了一眼。
对话框的最下面一条还是自己发出的信息,柏生刚才还在的,现在却突然不见了。
上面的“正在输入中……”出现又消失,半晌后,他才慢慢回了几个字。
【柏生】:没打算做什么
【柏生】:让你弟弟别说这种话
【柏生】:中秋节怎么可以不回家。
【闻鹤】: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月饼?
这回停滞的时间更久了。
就当闻鹤以为对方去做事了,一时忘记回复时,对面又发来一条信息。
【柏生】:随便哪样都行。
闻鹤眨了眨眼:“。”
柏生放下手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看窗外摇曳的花草和云。
阳光正好,丑猫蹦过来,摆着个脸用尾巴轻轻绕着他的脚踝,柏生敞开怀抱,它一跃而上,一人一猫拥在一起。
柏生闻到了猫咪身上宠物香波的香味,还有厚实皮毛的味道,刚才它一直躺在窗前晒太阳,背部有点儿发烫。太熟悉了,他顿了顿,把脸慢慢埋进了丑猫温暖的肚子里。
有时,他是真觉得万物有灵的。平时他嫌弃猫,猫也不见得多待见他,一人一猫常年保持着一种室友般的关系,但每次,无论什么时候,他好像有一点不开心,丑猫就会过来拥抱他——不,以猫的角度来说,大概是被他拥抱。
权当是作伴了。不论对谁。
中秋节,其实原本是有规划的——方圆是好心,说自己认识几个今年没办法回家的年轻人,到时候可以聚在一起过节。柏生也知道方圆一直想给自己介绍一个伴侣,但人家和自己怎么能一样呢。
别人是今年回不了家。
他每年都没有家可以回。
但他还是会去——至少可以热闹一点,也算是安心。
中秋节当天,柏生一早上就出门了,他还给自己安排了点工作,然后在外头聚餐,没有喝酒,然后迎着晚风慢慢走回家。
好像身体是亢奋的,但精神依旧是疲惫的。
夜幕西沉,柏生到家,给猫铲屎换水和猫粮,把家里的灯都打开,然后坐在沙发上,万籁俱寂间,突然觉得有点太安静了。
平时他对写作环境要求比较高,最好不要有一丝杂音,现在却觉得这里太安静了,让人无法习惯。
他在沙发夹层中摸索出都快落灰了的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随便点了一台。
现在这个时候,基本所有大台都在播中秋晚会。
柏生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最后还是把电视关掉。
手机一震,方才聚餐完主动交换联系方式的小姑娘发来消息:
【你还是单身吗?】
柏生:“……”
好,好直接啊。
他慢腾腾回了个“是”,但又觉得不太好,又在后头补了句,“现在还没有想法”。
姑娘性格放的开,委婉地被拒绝了后,也不觉得有什么,继续乐呵呵地发道:
【你不知道你一进来的时候,我室友眼珠子都要冒桃心儿了,小鹿差点撞死。】
【有那么夸张?】
【知不知道一见钟情的含金量啊!你正好长人家审美上了,不过她不好意思问,我就来了】
【原来你是帮她问的啊。】
【不是啊!我自己也想问~】
柏生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寒暄了几句,切出对话框,这才发现在今天一天的刻意忙碌下,他没有注意到闻鹤发来的消息。
闻鹤倒也不管他不回,照常一日三餐地发,柏生这才发现,原来零零碎碎一天积累下来,他和闻鹤能发个大几十条消息:
【闻鹤】:早上好。中秋节快乐!
【闻鹤】:[中秋红包]
【闻鹤】:今天天气晴朗。记得穿毛衣,最好带一件外套。
【闻鹤】:我还要工作,老板不可以放假。
【闻鹤】:[大白鹅焦躁踱步.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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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鹤】:在想午饭吃什么吗?
【闻鹤】:和我一样掷骰子吧,很公平。
【闻鹤】:妈让我别吃太多,晚上留着吃月饼。
【闻鹤】:好饿。
……
【闻鹤】:你今天也很忙吗?
……
【闻鹤】:柏生
【闻鹤】:[语音通话未接通]
……
【闻鹤】:已经十一点了,看到的话可以回复我吗?
【闻鹤】:我担心你。
……
【闻鹤】:你在哪里?
【闻鹤】:柏生
【闻鹤】:柏生
柏生吓了一跳,感觉对方都急的快报警了,连忙抓着手机回复:
【柏生】:刚刚才看到,我没事
对面立刻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柏生一接通,就听到熟悉的冷凝声音,“你没事吗?”
“我没事。”柏生解释,“我只是一天忙忘了看手机,刚才到家了。”
那边道:“……好。”
说完了这些,又好像说无可说,他们之前只局限于文字的交流,现在隔着电波,一时之间倒沉默了。
柏生甚至能听见他那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和车驶过时轮胎碾过路面的响声。
“……抱歉,没有及时回复你。”柏生斟酌了半天,才有些别扭地道歉,“我不知道你会等着。”
一个人习惯了,和方圆隔三差五联系一段才是常态,特别是他赶稿时作息紊乱,方圆都习惯了他不回消息估计就是在闷头大睡了。
闻鹤那边的嗓音还是同往常一样,“没事。”
又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闻鹤突然问:“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柏生:“躺在沙发上……”
闻鹤:“我妈做的五仁月饼其实不难吃。”
柏生:“我不吃月饼。”
“好。”闻鹤像是不知道说什么了,最后只说,“中秋节快乐。”
这种祝贺性话语,其实柏生早就可以全部忽略过去了,毕竟世界上又不是每个人都对他知根知底,绝大多数人也都是好意,他有什么资格扫别人兴——但他现在攥着手机,在身旁的一片寂静中,突然道:“可是我不快乐。”
闻鹤那边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什么?”
“我一个人。”柏生视线放空似的看着天花板,“我不是很快乐。”
在漫长的空隙中,他好像已经失去了分辨耳边声音的能力,只是望着天花板,把自己的心绪一节一节拉扯,发散,送到高处,再慢慢揉碎。
他只是发呆。
每到这种时候,柏生就会想起很多事情,他会从头开始想起,比如小学时看到的课本,“每逢佳节倍思亲”。
他大概过早地明白了这句诗。
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柏生又想起方圆对他苦口婆心的话,“找个伴侣吧”,又想起刚才向自己表达好感的姑娘,对方形容心动,说是咯噔一下,觉得就是他了,别人都黯淡无光。
柏生还笑话她,见哪个长的好看的都得咯噔一下,那心脏能受得过来么,姑娘豪迈地说她的心脏可以分成无数份,里面装着许多许多人,不费事。
门好像被敲了敲。
柏生听到了,但觉得大概是幻觉。
毕竟快递外卖不可能这么晚送上门,就算送上门也会按门铃,他家门铃那分贝,十里外都听得见。
但门口又响了响。
不是一下一下的响声,而是持续不断的轻敲,柏生逐渐回神,他站起身,走到门前,看了看电子门铃。
黑白显示屏中,闻鹤那张精致的脸印在上面,远处楼道的灯尚未灭,光影迷离,竟有种黑白电影的故事感。
柏生:“?”
他打开门,人还是懵的:“闻鹤?你怎么……”
你怎么在这里?
闻鹤垂眼看他,表情有些错觉般的柔和,“你一直没回信息,我想过来看看。”
“啊。”柏生挠了挠脸颊,后知后觉不太对,“那你就不怕我只是在睡觉吗。”
“怕。”闻鹤突然拎出了个小小的精致袋子,他有些郁闷地道:“所以以防万一,我带了礼物……想让你尝尝,但你说你不吃。”
柏生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发呆期间说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吃……反正,谢谢。”
啊。
好尴尬啊,这个奇怪的气氛。
“所以,”柏生半晌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刚才正好在来的路上?”
“嗯。”闻鹤重申了一遍,“我很担心你。”
柏生:“……”
又来了。
这个人说话一向就是这么直白,有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那他就不担心,别人会误会吗?
柏生又忍不住问了那个问题,“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忙的过来吗,一天到晚得送多少份月饼啊。
声音太小,闻鹤还是没能听清:“什么?”
柏生看着他,他站在门口,很有家教地没有往内里柏生的私人空间看哪怕一眼,也站的并不算很近,严格保持着社交距离。
柏生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冷淡脸庞,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莫名其妙的想法怪没劲的。
“……总之,谢谢你。下次我会记得及时回复,”柏生接过他手里的小盒子,转身放到桌上,道:“你在外面办事吗?”
闻鹤答:“确认没事后,本来想回去的。”
柏生顺口接道:“那为什么不回去……”
“你说你一个人,”闻鹤还是站在不远不近的玄关外,那双黑黑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所以我来找你了。”
柏生:“……”
他愣在原地,有些缓慢地眨了眨眼。
“所以,”闻鹤凝视着他,眼里有些难言的紧张,“我来了,能让你开心一些么?”
柏生:“你……”
闻鹤:“只算我是凑数的就好。”
小盒子发出一声响,通过透明的包装,可以隐约看见里头被小心切好的月饼。旁边还附上了小小的刀叉。
闻鹤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他,没有任何要催促的意思。
柏生在越来越轰鸣的视线中,脑海莫名浮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好像,确实是开心了一点。
还有——
你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只算是凑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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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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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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