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雨水要到盛夏才会忽然来一阵,到冬日又会下厚重的雪。现在的季节银沙遍地,在广漠无垠的地表隐约可见覆灭的旧都遗迹。
靠着融雪与泉眼,坞城是这里难得的水源地,夯实的围墙建在背阴的风岩下免于风沙侵害。几棵孤零零的矮小树和干草丛零星点在城内外,却是极目四周唯一的绿。hΤTpS://WWω.sndswx.com/
这座不足千人的小城沾了靠近往来古道的光,也因地处边塞是一个还算重要的落脚点,城内驻扎了些官兵。居民大都走商与放牧为生,平日有足够的屋空着,来往客商便可用低价租到不错的院落。
春后会有边防的队伍来替换,而后往来客商倍增。酒肆食肆便在入冬前长时间开张,以为来客提供足够的酒肴。
这几日运布帛的商队经过,不大的食肆院落坐得半满,碗筷声、交谈声不绝于耳。
倒有一个四方桌不同寻常,围坐的客人皆服黑,或黑白相间、或玄紫交织,加上披肩或绑束的乌发,言谈举止斯文有礼,了解江湖打扮的一看便知他们来自青岩。
确切地说,这是一支医队。坞城有巡逻各边防地的军医会来,偶尔也有铃医走过,这些万花来此不过搜罗些草药、拓印碑文。
趁春夏交接,只在这个季节有的名贵药草便会冒头,而后一直等到雨下几波、喝饱了水再沉眠地下。
这日天色不早,他们不必再出城,便到这里吃喝歇息。台面上的菜消耗得不快,寡淡的茶水是四人共一壶,一杯下去就没什么人再碰。还有个万花躺在他们身后的躺椅上,盖着眼罩睡着。
“也不知道盛师弟怎么接的任务?你要找的那些草混在干草和石头缝里,和土一个色,当地人都不兴采这个卖,太难了。”
说话的是个稍年长的姐姐,束着长发、面庞温婉,衣袍裙袖洒脱,开口是行医多年的老练口吻。
她问完,夹菜的万花筷子一顿,赔笑:“姚师姐,这真的是师伯塞给我的,不是我自己揽的。要不然也不会磨磨蹭蹭到现在还没做。”
他看上去年轻不过十六七,一身简装配着过肩发,面相柔美,怎么看都没胆子一个人来荒漠。
对坐的师姐竖着小巧的发髻、簪着乌木发簪,衣裙贴身精致,模样也标志玲珑。她笑着站起身去够他的肩,拍一拍,安慰道:“快别苦恼,我们有人经验足,有人饱览图卷抄本,这不是做完了嘛?”
她身侧采放了半篓,还有其余的八种四篓留在暂住的院内。他们短短几日工夫已经遍寻戈壁,早早地将任务完成。
“谢谢庄师姐。”盛师弟感激涕零,放心地下了筷。
“那拓片怎么办?”姚师姐犯起了难。
一队人本在各地游学、或交换物资,办完事都是要回青岩的。他们最后一站聚在附近城镇后结伴,决定陪最后未完功课的师弟来。
余下只剩几份碑文拓片,是庄师姐要寻了带给故人。这些残碑有些隐在沙漠深处的古国废墟里,有些根本找不到。向导劝了好几回,他们估摸着前路危险便决定作罢,再在周围寻两日便回程,免得沙暴起来了要耽误十天半月。
他们大都单修离经,唯一一个辅修过花间的好手是姚师姐,论战力不足以应付马贼和危险,可她总是不甘心。
“好啦,姚师妹,我这真的不重要。没有就没有,本来就不是什么任务。”庄师姐忙给身旁的师妹添茶。
姚师姐双手端起来一口饮下,长长叹息:“难喝唉。”
“有得喝不错了,什么茶能比得过你的居舍手艺?荒漠里还挑。”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戏谑,嗓音低沉有力,原是睡着的万花忽然开了腔。
庄师姐忙道:“简师弟少说两句。”
“师兄,你还说我,是嘛?”姚师姐转身,笑得恶狠狠,“都让你别看太阳、别看地面,要盯着自己的影子。现在好了吧?瞎了吧?要多待几日吧?蒋师妹虽然有人照顾,总是不放心啊。”
他们来时还有个最小的师妹,和姚师姐是同一个师父。她年轻体弱发了热症,这便交给了临近城镇的医馆没有跟来。
他们大都第一次来荒漠,走岔了路迷失不说,还有马贼和狼狐出没,来去结伴才是安全之法,万不能冒险独自穿越。
躺着的简师兄吃了瘪,推了推遮阳用的铜眼罩,干脆不再吭声。
庄师姐无奈地撑了把额头,低头咬了几口粗面饼,也皱着眉吃不下。这里地广人稀,离草带不远,肉奶算够但是面总混着一股沙味。
盛师弟真的不挑,不一会儿就把自己喂饱,转脸去问边上的师兄:“苏师兄,你夹了块肉半天,怎么不吃啊?”
苏万花墨衫紫袖,垂发只在后腰系着,柳眉杏眼长得温润和气,托着脸听了很久都没插话。他闻言只笑了笑,接着叹了口气:“这几块都是肥的,形状还这么整齐。”
姚师姐望了一眼,嗤之以鼻:“这又没有病,纹理色泽不都正常?有什么不敢吃的?”
“师姐,我没有不敢。”苏万花笑着答。
盛师弟探头一看:“哦,我知道了,像咱们上个城镇切下来的肉块。”
“哪个?那个身形壮一些的?”庄师姐还捧着面饼发愁。
“那个胖子。”姚师姐道。
简师兄又躺不住了:“他摔烂了筋肉,骨头断了都摸不到,那能怎么办?为了不发炎还是烫了刀切的,一股烤肉味。”
苏万花趁他看不见,皮笑肉不笑剜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将筷头的干肉送进嘴里。
庄师姐终于撂下了面饼:“再忍忍,过两天回城里就能吃馎饦。”
“我争取。”简师兄道。
“我也想吃。”盛师弟很没出息地承认。
姚师姐性情豪气洒脱,说着说着也填了半饱,心情好便又顺着说下去:“我倒想起早前在关中见过的病患,那整一个烧得七歪八扭,活像大锅馎饦。你猜怎么治的?差不多打散重组唉,可把我们累得。”
“啊,我也见过类似……不过是在半途,有人……”盛师弟也开始接话。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什么食物都被拿来当形容,还认认真真分析病因、交流治愈手法。
等他们侃侃而谈吃喝得差不多,整个院落跑得只剩下他们一桌,还有一脸愁苦的食肆掌柜为难地远远看着他们。
“简师弟本来就不严重,现在也不流泪了。明日晚上要是好一些,咱们后天问了向导、借了骆驼车马,就能规划回程。”
庄师姐第一个发现冷清,咳了一声打算带人回暂住地歇息。盛师弟刚站起来,躺着的简师兄就摘了眼罩,眨眼看了一瞬,又改成用蒙布遮眼。
“我今晚就能差不多好。”他琢磨着道。
“保险起见,再多待一天。”姚师姐竟张口规劝他,饮足寡淡的茶水站起身,忽然想到一处,“那,沙镇咱们还去吗?”
她说得很轻,可在场几人都听到,刹那停止动作、纷纷安静下来。
沙镇曾因有小小的绿洲而建,后来风沙侵蚀、绿洲消失,位置也不如坞城便利,未发展规模便衰败,留守不过几十口让人,成了名副其实的沙镇。
沙镇离坞城很近,几乎背靠背,却隔着一整道风岩,平时难以跨越。若要从戈壁和沙地绕过去,得走一天一夜。
他们只来了不到十天,却不止一次听到居民议论,说隔壁的沙镇有人染病。病患浑身无力、上吐下泻,身上出现红疹且逐渐蔓延,不痛不痒却能增厚,最后到了脖子、脸面都爬满红疮时便痛苦而死。沙镇居民接二连三病倒,已死了不少人。
坞城驻军的军医这月不在,其余人听闻传言并无人来求救,也不敢贸然前往。只有驻军校尉派武艺高强的人前去查探,探子完好无损回来,所见所闻和传言差不多,但没见到几个病的,更没见到重病的,没说出个所以然。
他们互相看了数眼、踌躇不定,还是绑好蒙布的简师兄开口:
“沙镇这事真不好说,他们没什么人外出,是怎么染的病?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时疫,可万一是时疫……”
气氛凝重,苏万花抱着双臂,思忖道:“不妨再等等?这不是还有几日,若这几日有变化,再讨论不迟。”
“好好好。”盛师弟听到时疫,头发都快竖起来,此番放心了不少,又打包带了几份食物,说是简师兄半夜万一饿了。
姚师姐没忍住,握拳笑出了声。
他们这便回到租借的院落,歇息的歇息,画图的画图。一筐筐草药被分门别类晒干,明日便可包起来收进行囊。
谁知简师兄半夜确实起来了,不是饿了,只因眼睛灼痛睡得轻,有人来访便第一个惊起。
虽说此地常有军医值守,或游方医师来诊,无大病大灾不好请医者特地来,真遇上半夜急症大都请不来大夫。
这日城主的儿子贪凉饮多了水,又顽皮一整天,到了夜里便高烧不止。守军常驻,归化的边陲城镇无额外俸禄,城主便是个管理大小杂事的苦差。这任上的更无半点架子,听校尉说青岩来的万花会治病,便亲自抱着儿子求他们救命。
简师兄眼睛好了很多,能看到一点人影,伸手探了孩子的额头,自己就能摸着脉络行针。他又让城主去找先前医师留下的药草,开方抓药吩咐煎上。天还没亮,小儿的热度便褪了。
姚师姐早起练功,看到简师兄打着哈欠才准备去睡。
再一看,院内有孩子窝在父亲怀里酣睡,周围陪着几名护卫,曾接待他们的城主满面风霜地朝她道谢。
不到午时,便有听说此事的居民前来,趁他们停留未走,想治一治头疼骨痛。小院里多站了几个人,一时热闹不少。
等苏万花推门出来,姚师姐和庄师姐已看完了这几个多出来的病患。只是他们还未走,挤在院里打量着这些医术了得的陌生客人,有的还找脾气好的庄师姐攀谈。
盛师弟搞不定病好乱窜的小少爷,也哄不好哭闹的小姑娘,被梳着羊角辫的孩子抓着不放,遂求救地看着苏万花。
苏万花笑眯眯凑过来坐好,招来孩子,讲起了瞎编的鬼故事。
“苏澈!”姚师姐在孩子已吓懵时候过来,伸手敲了敲苏万花的脑袋,“你多大了你还骗小孩?”
孩子们趁机一哄而散,苏万花便站起来,无辜道:“我可是做好事。”
姚师姐不理会盛师弟一个劲点头,摸了摸下颌,对苏师弟叹:“我怎么忘了,你今年弱冠了。叫什么字来着?”
“槐序。”苏万花答。
“哦,四月啊……”姚师姐恍然,“你这性子,该叫五月。”
苏槐序复笑:“不了师姐,去年就取好的。”
姚师姐自觉没趣,只换了话题道:“方才问了城主,说沙镇的事还是要问校尉。驻军就在城里东北角,我一会儿抽空去一趟。”
她话音刚落,只见弯弯绕绕的小路拐来一个人。
那人是个,身形佝偻的男人,喘着气一瘸一拐,似乎勉强支撑着才走到这里,进了院门再仔细看,此人身上的红疹和蜡黄的面色乍然醒目。
他张口,沙哑地想发声,却只“啊啊”着说不清话。
四周立刻响起一阵惊叫,居民四散而逃。几个万花对视一眼,竟也溜得无影无踪。
那人绝望地站在那里,无措徘徊着,转一圈终于“噗通”倒在了地上。
“快快快,这里。”
盛师弟去而复返,只是面上多了面纱、双手带了手套,指着那人要扶进屋。
姚师姐多穿了条围裙,和苏万花一块儿抬人。
庄师姐在他们进门时就迅速腾出了床铺,也蒙了脸,先一步铺了白布在床。
听隔壁动静颇大,简师兄浅睡了一个时辰,终于没法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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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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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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