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挨着傅南的衣袖咬了个空,不甘心地转了一圈卷土重来,再一次扑上时又被荀子卿出剑逼退。可胡狼到底皮糙肉厚,吃了寻常能毙命的几剑居然只是轻伤,而道长碍于护着傅南不得使全力相博,一时僵持不下。
傅学弈疯了,倒在岩壁上气喘吁吁,见状不忘拍手大笑、面目癫狂。
苏槐序暗道不妙,果真那两头饿狼近不了荀子卿身旁,转头扑向了傅主簿。
“不——!”傅南挣开荀子卿,哭喊着跑上前,本能地要去救自己的父亲。
荀子卿一个箭步踏出气场,边伸手拉傅南,边横剑将最近的狼扫偏,眼睁睁看着另一头一口咬住了傅学弈的肩。
皮肉撕裂,鲜血直下,苏槐序眉心一拧,抄起一块红碧玺当暗器飞过去,不偏不倚削到了饿狼的眼睛,令他吃痛而不得不放开眼前的猎物、而后摇摇晃晃撞上脆弱的岩壁。
砂石滚滚而落,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隆隆传来,像极了天雷及地。
方才凶狠的饿狼忽然怂了,意识到什么似的拉下耳朵、惊恐地看着周围。
万花趁机掠过去,将呆呆的傅学弈提过来,擦亮火折引燃藤蔓上大片的枯叶,朝荀子卿道:“子卿,碧玺药引需化为粉末。”
道长点头,飞快取来一块红石朝苏槐序掷过去,而后运气在掌、在半空将晶石击为齑粉。
苏槐序信手扯下新鲜的曼陀罗花藤,扬手裹去药引、一齐抛进火里,而后扇子一扇将之挥到对过,又从袖中取出一个药包抛给道长、示意他捂住口鼻。
火舌顷刻舔没了一切,扇风一起就朝饿狼燃过去,接着浓烈的药味弥散,饿狼立刻昏昏沉沉站不稳,双双丧志。万花用另一个药包将口鼻堵上,身旁的傅学弈和傅南已同时软倒。
轰鸣声再次响彻,岩洞开始滚落大石块,一并撕裂了岩壁。方才极冷极热而此地岩层松脆,受了撞击又燃起火,不堪重负的穹顶摇摇欲坠。
“苏槐序,我们原路出不去了。”荀子卿朝外飞快地看了一眼,抄起地上的傅南,和万花一起扶着傅学弈撤到岩洞边。
万花转身便在岩壁上敲了敲:“那就凿开这里。”
他用手指了指那道缝,恰是从木蝴蝶根系上延伸出来的裂隙,且随着地动山摇越来越宽。
荀子卿点了点头,续足气以朴实简练的剑法试探了三剑。
岂料四两如拨千斤,裂缝再受不得力,“轰”地一声就塌了,根系缠绕的木蝴蝶树没了支撑,压瘫了整个岩层筑起的石墙,朝里倒了进来。
这一倒,一条新的路也打开了,不偏不倚通向白蝶飞舞的一线天前。
两人当机立断带着人冲出去。火苗烧出的迷烟散了不少,傅南走到半途迷迷糊糊醒过来,而后跌跌撞撞跟在后面,傅学弈则黑着一张脸,耷拉着轻伤而血迹斑驳的肩与手,任人半背半拖着。
饿狼也醒了,不一会儿有力的狼嚎便响彻天坑。
一行人迅速地撤来时的湖边,这里悬崖峭壁早就滚了一地乱石,原本平静的湖水被填了一半,汩汩地没过林边礁石。苏槐序折回去,将坐在地上、脸色有些青白的傅南拎过来,掰开嘴喂了一粒药丸。
荀子卿开路,脚程不快却始终没有把傅学弈扔下来,见万花停下来,便也跟着停下:“他年纪小,怕是受不得迷烟?”
“那烟雾只能一时有用,早解了。”苏槐序扭头倾听响亮的狼嚎,叹息,“他早前为救父亲,大概探了许多次矿、摸了太多别的矿石。我市集遇到他时,他已略有中毒,索性不深。”
万花眼神一瞟,点了点他的手腕,他先前便是抓傅南的时候探的脉象。
荀子卿颔首,提剑与他站到一处:“现在不知道何处是通路。”
“这么大动静,苏漓反而不会轻易炸矿,怕是早就准备接应了,可这里情况不妙。”苏槐序望了四周开始与毒烟相混的白雾,用冷水沾湿掌心、拍了拍还在迷糊的傅南,“醒醒,小子。告诉我们其余出口在哪里。”
傅南一丸下去,灼人的痛楚便渐渐缓解,被万花拍了一脸凉水,猛然清醒过来,漆黑的眼眸在两人身上看过,又瞧见昏迷的傅学弈,一个激灵站起来道:“在,在那个小路。”
“一线天后没有毒,自然是有路,但是塌了。”苏槐序不留情面地回他。
傅南有些懵,恢复灵活的眼珠子转了转,咬唇看向湖水:“湖,这里有出口,水下,通向外面的一处泉眼。”
他看的地方刚被落石所堵,荀子卿和苏槐序对视一眼,同时叹息。
“从出口斜坡出未尝不可,但现在毒烟混合,我怕走不到半途就会迷失。”苏槐序飞快打量了四周,抬头看一眼天顶,忽然展眉而笑,“那里或许能试一试。”
荀子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所及乃是跨越天顶的一处石桥。天坑部分崩塌而石桥仍在,这块倒下不知多少年的巨石想必十分坚固。而眼下最急迫的,乃是矿洞深处的另一处出口堵死,毒烟不堪扰动开始侵蚀天坑。
“可行,只是站上去便进了毒烟。”荀子卿口诀一念坐忘无垢,后为难地望着万花,“我有办法御毒自保,你呢?还有他们怎么办?”
苏槐序冷哼一声,把换下来的药包丢给傅南:“一会儿到了上面,捂住嘴也屏住呼吸,这毒不致死却致幻,不想变疯子就照做。”
明白他们是真的要救自己和父亲,傅南心下早充满感激,听了连连点头,双手捧着药包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
荀子卿忙将自己那枚递给苏槐序:“你用,我快些带他出去应当无碍。”
苏槐序想也不想就抬手推回去:“我自己能解。”
荀子卿一愣,苏万花已然一手夹了傅南,施展轻功踩着几块突出的岩石而上,不一会儿就翻上了桥顶。
道长不敢耽搁,堵住傅学弈的口鼻后轻松带上去,遇着上头浓重的毒烟又未瞧见出口,不禁皱眉又补了一个口诀:“阿澈,这里不够高,可能上不去。”
苏槐序心法不断无暇回答,一个又一个离经清风垂露将自身才沾到的毒屏蔽在外,不紧不慢点燃一只小小的烟火棒,捏在手里甩一甩,在傅南的好奇注视下抬手向天、忽地放出一道夺目的烟花。
烟花擦亮周遭的毒雾,亮了一瞬就飞得没有踪影,狼嚎又响了起来。
荀子卿一手握着傅学弈的胳膊,一手握剑,提气挥开眼前可见不足三尺的毒雾,谁知烟后探过来一排森森狼牙,恰巧吃了痛又收了回去。
狼没有药包可吸,无论致死还是致幻,眼下已然疯了,竟不顾一切地爬上石桥、非要咬下他们的血肉不可。即便见不到全貌,森幽的绿眼睛也像灯盏那样在雾里虎视眈眈。
石桥退无可退,周遭还有毒,傅南着实吓得不轻,本能躲到万花身后,也不管苏槐序到底讨不讨厌,死命抓着他的墨袍不肯放。
苏槐序意外没有推开他,而是杏眼圆睁、直勾勾地看着荀子卿稳稳握剑的手,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荀子卿却未顾及此,对于感官敏锐的野兽,失去视力的习武人显然处于劣势,遂谨慎铺下气场,将所有的神识都放在防御上。
饿狼找了位置重新站稳,在迷雾里拍着爪子伺机而动,低低地接连吼出挑衅的咆哮后再次寂静,仿佛下一瞬就是你死我活。
一声鸟鸣打破诡异的沉默,接着有旋风破开毒雾、卷出头顶清明。巨雕振翅长空,疾电叱羽为桥顶的人开辟出一块安全的空间。
铃声跟着响起,有男子撑了悬有彩铃的白伞,如飘然仙子凭空出现在桥顶天空,束发玉冠,双眸锐利,衣衫上的珠光飘带在久违的阳光里熠熠生辉。
“翎歌,去。”那人着了白手套指向饿狼,方才打出气旋的巨雕俯冲而下,将两头一时茫然的饿狼击退。
浑身雪白的巨雕盘旋一圈收翼,缓缓飞到荀子卿身旁将爪子递过去。
撑伞驭雕是江湖闻名遐迩的蓬莱中人,荀子卿便把半昏迷的傅学弈递上。巨雕爪子一收直冲云霄,像轻松抓一只寻常猎物,玉羽片风立刻将人带得无影无踪。
珠光白袍人转了转伞柄,迈开逸尘虚步落近了些,朝荀子卿与苏槐序的方向伸出手。
傅南刚探了脑袋就被万花扯出来、推过去。荀子卿接住孩子,再交到蓬莱手里。蓬莱淡唇轻抿,倒也没有拒绝,抓紧傅南再踏一步,在孩子惊恐的一声尖啸里将他带走。
荀子卿才松了一口气,便觉背后一阵毛骨悚然的杀气,本能回身挥剑,剑锋擦着饿狼的尖牙,堪堪架开了一次偷袭,撤剑再刺,刚好刺中了另一只饿狼的前额、令他嚎叫着后退。
他瞬间反应又快又准,却意外断了无伤坐忘,仅仅一瞬就沾了卷土重来的毒烟,当即剑尖一偏刺入石桥、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
苏槐序始终念着的口诀变了,快速地扶起他,往他身上拍了一道清风垂露,又取利针扎于经络、祛其暴气。
毒雾比想象的要凶得多,苏万花于须臾之间替道长化险为夷,下一瞬就闷得眼前发黑。毒雾侵染果然如他所料没有致命致伤,而是在他眩晕之后在他眼前换了一副光景。
这里既非石桥,也非石洞,而是回到了湖边,不远处断崖坍塌,露出的藤蔓虚虚地伸到湖面上。
荀子卿便立在那里,没有剑也没有戴冠,着了白袍的身躯藏在乱石里、只留了一张脸茫然地看向外面。
这是幻觉,苏槐序即便在心中严厉警告自己,却下意识抬脚走进水里。湖水冰冷彻骨,水面没至腰际,涉水靠近时已手脚发僵,他顾不了那么许多,伸手企图够到荀子卿惨白如素的面庞。谁知指尖离他半寸,荀道长云淡风轻的脸面就起了变化,深邃的眼眸赫然躺下两行血泪,接着干涸的唇瓣翕动,自嘴角溢出鲜血、一滴一滴落入湖里。
“子卿……”苏槐序大骇,捧起他的脸,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拨开他的乱发,企图从他空洞的眼神里看到丝毫光亮。hτTΡδ://WωW.sndswx.com/
这是假的,而他探不到一丝一毫生气,这是假的……
苏槐序持着的一丝理智被冷水抽走,悬着的心霎时如刀割,痛得支离破碎。
“子卿!”他低低地又叫了一声,捧着毫无反应的、最亲近的人,完全陷入痛楚交织的漩涡,心口一疼便在嘴里尝出一口腥甜。
荀子卿恍惚刹那便醒转过来,捻了个心法重凝神识,谁知回头一看,万花却带着一抹惊讶之色转向别处,直走到石桥的尽头、对着一截枯枝说话,说着说着竟肝肠寸断地叫他的名字。
“苏槐序?”他唤了一声,见对方毫无反应,不安地去牵他的手,谁知苏槐序不知看到了什么,捧着树枝怎么都掰不开,“阿澈,阿澈你在叫谁?”
他们俨然出了气场,身后的两头狼虎视眈眈已久,趁此良机疯狂地扑过来。
“你们在看哪里!”
当头一声洪亮的爆喝,紫色毒烟再次被驱净。这次抓着巨雕凌空而来的竟是小师叔,背着斗笠、蓄着山羊胡,还是皱着眉头板着脸的肃然模样。只是楚潇有备而来,背后凝了堪称绝学的寒光剑影,松开雕爪白袍展翼如神祇降临,落下来便张开纵横捭阖的八方剑域,而后紫霞云涛、源流万世,打出气势如虹的剑气把两头高大的胡狼击得血肉模糊、直接削落石桥。
狼嚎绝望地在天坑回荡,楚潇飞袂一敛只道了句“快走”,又搭上巨雕再次腾空。
琴声适时地响起,温润如玉柔和清波,似松涛薄雾缓缓地推过来,让尝了一嘴血味的苏槐序强行清醒过来。
“阿澈……”荀子卿终于掰开他的手、紧紧地握紧掌心,“你好点了吗?”
苏槐序眨了眨眼,看清面前是毫发无损的荀子卿,却仍陷在方才幻影的骇然里,只觉得从骨髓深处冒出来丝丝缕缕的疼,让他不得不全神贯注聆听琴声,再行清风垂露驱走一时深入的毒素。
蓬莱去而复返,驾驭白雕终将人平安接了出来。矿洞跟着又塌了一些,虽不至损毁矿脉,却因蔓延的毒素再也无法进入。
苏漓始终面不改色,只是扣着琴弦的手终于放下,看人都回来了,忙三两步上前查看他们的伤势。
苏槐序落地时头还疼着,人也还是懵的,站在原地良久也未曾缓过气,反倒见了难得紧张的苏漓,不自觉地嗤笑出声:“苏大人深谋远虑,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结果罢?”说着转向紧紧盯着自己的荀子卿,温声道,“子卿别急,我没事。”
“真的?你方才……”荀子卿想起他的异常便难以名状,握了握他的手,便给一旁的楚潇抓着肩拖出几步远。
“好你个苏槐序!你和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是要他性命吗?!你给我个交代!他还那么年轻……”
楚潇收了剑还是那个坏脾气老道,看到苏槐序就忍不住立刻翻脸,干着急的佐星野拖不走他,只能求救地去看荀子卿。
荀道长无奈,无声地安慰了眼苏槐序,便陪着楚潇去别处交代事情始末。
苏漓早冷了脸,收起面上的担忧,走到半途就折过去看傅家父子,还命人将鬼哭狼嚎的吴岩再拖远一点、拖到看不见的地方去。蓬莱这次大大方方站在他旁边,收了伞逗着白雕,毫不掩饰自己与苏漓合作的身份。
杨清彦佯装未闻未见,白玉修长的手指按住琴弦,止住方才潺潺流水的救命琴音,精力不济低低咳了两声,由随侍护着先一步回去歇了。
苏槐序仍站着,看矿最外围已被藏剑山庄的商队包围,不觉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朝急急赶过来的柏文松扬起袋子。
袋子划出一个弧度稳稳落在手里,柏师弟急忙打开,只见一块如血的碧玺闪着晶亮的光晕,不由又惊又喜:“师兄,这矿石成色果然好!我这就去给你做药引?”
“好。”苏槐序看天,满口答应。
“师兄,你还好吗?”柏文松见他面色暗暗,顿时替他捏了把汗,谁知伸手碰一碰他的脊背,真的触到一手冷。
苏槐序不知何时汗透衣襟,似一方涤洗过的墨毫无所觉,仍挂着那抹没有温度的笑容站在那里,望着晴空下有飞花自安镇零星飘来:
“好啊,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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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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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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