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灿灿霞光,可见水贼、官兵乃至打手刺客歪七扭八躺了一地。他们大多是累了歇息的,还有死伤起不来的。其中有粉衣的姑娘踩着莲步,驱使几个被捆成粽子的人往门里挪。
藏剑管事抱着剑、站在高处指挥,看上去马尾歪斜、袖口裂开,似乎刚经过一番鏖战。他早得了山上弟子的消息候着,远远见二人来,不由面色大喜,忙从裂岩上跳下,三步并两步去招呼他们。
谁知有人捷足先登,交握双剑,踏着曼妙舞步从斜刺里冒出,自下而上架住了墨衫人的脖子。
“来者何人?从实招来!”一个眉清目秀却器宇八丈高的孩子赫然拦住去路。
两人在山中耗了数日,这番赶回来不免劳顿。苏槐序实在没什么气力计较,一手按住荀子卿的剑,一手弹了一指,越过双剑直接扣上了对方脑门:
“没空和你扯,小鬼。”
“你?!”
少年偏了偏头还没下文,就被人拦腰抱起、顺势撤了剑,扭头一看是自家姐姐,梳好了金钗云鬓、笑眯眯地赔礼:“哎呀对不起,我家小师弟莽撞。”
“哪里,是我招呼不周。”叶管事一把拉开苏槐序,自己挡在面前作揖。
少年躲过了苏槐序,却没躲过师姐的捏脸,只好愤愤不平盯着来人看。
荀道长本着素衣,收拾妥帖后虽不似寻常出尘清隽,也是个干净清爽的模样,此刻戴冠束发露出纤眉深目的好相貌,怎么看都是个飘然仙长。
再看苏万花那件墨衫泡过水还拉过石头,裂成好几瓣挂在肩头、手肘,一头乌发梳得歪斜、十分潦草地拢在耳后,一双眼干涸倦怠,打个照面便脸上不耐,怎么看都有一百个可疑。
苏槐序懒得理会他的质疑目光,只淡淡朝叶管事道:“什么事这么急,连秀坊也来相助了?”说着,不忘朝赶来的七秀师姐点头致谢。
叶管事不多言,只比了个手势请他去:“叶大小姐等你呢。”
万花点点头,拉着荀子卿快步走入院内,只听得身后一阵窃窃之语:
“师姐,他是谁啊?”
“哎呀,我也不知道,但看样子是个万花。”
“啊?万花?你不是说万花都日日梳妆打扮,跟咱们一样好看的吗?”
“他是万花啦,你看他腰上别了一支笔。”
“教书先生也别笔。”
苏槐序进院不忘关门,“砰”地一声将嘈杂隔绝在外。
见叶芜菁眼圈墨黑却精神抖擞,站着同人完说话要走,他便径直过去截人。
叶芜菁见到差点掘地三尺都要找的人出现眼前,猛地愣住,双目圆睁将他上下打量,又看了眼在旁的荀子卿,扶了把欲坠的额饰,叹:“你们可算出来了!怎么搞成这样?”
“也就差点被毒蛇猛兽拆吃入腹。”他从身上摸出金翅乌的鸟羽,放到叶小姐鼻子下,“东西拿来一些,你看着办。”
叶芜菁接过鸟毛还在发懵,见万花又递过来一片蛇鳞,方才变了脸色:“山里东西多么?”
“多,不过更多的是别的物件。”他说着瞥了眼叶管事背的箭筒,朝叶芜菁摇头。
叶芜菁恍然,转而说起当下状况:“这里水贼失了势,便有别处的想趁虚而入抢占地盘。盯着贼人地盘的秀坊弟子发现后前来预警,又派了些人手增援。打着打着还来了批刺客,看样子比黑市的还凶,你说热闹不热闹?”
荀子卿听他们交涉,方觉这里有过恶战,四顾不见楚潇和佐星野人影,便小声朝叶管事讨教。
叶管事面露难色,只道:“荀道长来错地方,您该回茶庄看一看。”
“我师叔如何了?”
“他无碍,只有些……”
“小师叔伤哪儿了?”苏槐序始终竖了只耳朵旁听,聊到此处忽然插话,“他先在茶庄同刺客打斗,后来呢?”
叶管事不明所以然,连看他数眼不知如何答。
叶芜菁轻咳一声,道:“他后来不眠不休把罗盘拆了,见那是无底流沙又转而上山帮忙。方才又来这儿助我等退敌,后来给你们茶庄小柏大夫抬回去了,伤不伤我也不知。”
大小姐一口气说完,直勾勾瞪了眼苏槐序。后者面露难色,终叹了口气:“子卿,你先回茶庄?这儿的事我会给他们交代清楚。”
“不成,这里不安全。”荀子卿脱口道。
“荀道长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山庄驻守在此,还保不了你一个苏槐序?”叶芜菁说罢让开半步,将身后的一排护院弟子给他看。
“可是……”荀子卿仍不放心。
苏槐序则附耳悄声:“我今晚留在这里办事,子卿若不放心,明天一早来接我,成吗?”
没等荀子卿回答,叶芜菁忽然握拳敲了下掌心:“糟了,原先茶庄的人手都派上了山,现在茶庄无人值守。楚道长又受了伤,这……”
荀子卿一愣,眼见叶大小姐也有面露难色时候,不禁也有了担忧之色,只得道:“好罢,我去去就来。”说着又对苏槐序道,“你别离开这里。”
苏万花连连答应,目送他出门走远,面上的和煦霎时灭了。
“走,还有正事。”叶芜菁不同他客套,挥手让人带路。
苏槐序跟在她身后,一路穿过小径去到后宅,二人半个字也未多说。
直到走进吏公院的廊桥,叶芜菁才找了根柱子靠着歇一会儿,望着日暮下火红的池塘重重叹了一口气:“自从撬了罗盘,将底下流砂敞开给人看,那些刺客倒不来了,现在就属茶庄最安全。”
苏槐序难得见叶芜菁惆怅,转而道:“你这里怎么回事?秀坊那么小的弟子都派出来,紧急么?”
叶芜菁又叹:“最近哪处都大小事频出,我这里商道通达处都人手紧,何况其他地方?不知谁给上游贼人报的信,要占水寨还要打县衙分财宝。秀坊从江河截他们已来不及,只能飞信找就近的弟子来援。”
“那批水贼就这么被打退了?”苏槐序明知故问。
“难不成我堂堂藏剑山庄还能在这里打输?”叶芜菁嗤他,“都收拾干净了。这里水寨的头目也带人回去安顿,那些挑拨是非的全权交给我们处置,画押以后不再骚扰水镇。至于商会,也把人都交出来了。”
苏槐序点头:“商会倒是配合。”
“许了他们两路同行好处,但从此不准在这地界设铺面。”叶芜菁说着,目露精明,“同黑市的往来记录,还有交易的细枝末节都要交。”
“那刺客呢?”苏槐序又问。
叶芜菁眉头一皱,而后拧了拧眉心重新振作,马尾一甩带他往里走,快要跨进县司屋子时,忽然道:“主簿死了,县丞也受了伤。”
苏槐序心下一惊,发觉这里把守的弟子装配更精良,入内又见胡大夫忙忙碌碌煎药,隔着帐幔与他们对视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叶芜菁便带他往另一侧走,边道:“县丞本以为审完那些人又稳了商会可暂时结案,这么大事必要报给太守,就亲自带着主簿去了。见我们人手忙着搜山,还只带了府衙守卫。幸亏叶鸣……就是管事机灵,忙带人追过去,这才救下了县丞。”
苏槐序越听眉头越紧:“叶大小姐,县丞一举一动都有人知晓,莫非你这儿有内鬼?”
“有没有,你等下就知道了。”叶芜菁不忘呛他,“倒是你那位‘乐师’朋友,可疑得很。”
苏槐序无辜摊手:“我和他不熟,你要杀要剐随意。”
叶芜菁瞥他一眼:“是他最早赶到、救了县丞。”
“嗯?那他人呢?”
“走了,说是有要事追查、事关京畿安危。”
“你就这么放了他,回头问我要人?出事我可不管。”苏槐序边苦笑,边在转过屋角时拦下叶芜菁,从打成结的头发里抽出一截箭头递给她。
那是荀子卿射过来那一支,他只来得及捞回来、拗了个箭头带出洞。
叶芜菁面色白了,盯着他手中物看了半晌,还是咬牙接过来:“有多少?”
苏槐序目光乍冷:“上百箱,可装数千具胡禄。”
一具胡禄三十矢,这数目可守城池,亦可夺人命。
叶芜菁只觉得头疼,再细看手里的箭头,隐隐可见精工良造的种种痕迹,不禁心里有数:“这明显不是军器监的货,我尽快查出这批箭是从哪个炉子出来的。”
“查到然后呢?”苏槐序忽然发问,“县丞想报个异常,就给人截杀。黑市勾连的背后人,定不愿有什么消息漏给唐廷。”
叶芜菁目光一动,赞许出声:“不给京师,就给军里送,总有一个能到。”说着又叹,“那边商会怕是死都想不到,豁出命去找的竟是这些‘宝’。”
苏槐序懒得管太深,将山洞七七八八的全说了清楚,便揉着睡眼想去别处查看。
叶芜菁却没停步,一直引他去了后山,穿过重重门锁到了一处地牢。
墙上一排森冷刑具泛着寒光,铁栅栏赫然关了好几个人犯,其中一间有人闻声抬头,正是先前要刺杀小胡子的徐姓男子。
叶芜菁让开过道,示意万花往前走:“徐良才,那个老妪的儿子。”
苏槐序走近,看一排牢房内捆的捆、躺的躺,唯有徐良才的四肢被禁锢在墙上的镣铐里,嘴上还戴了个笼,浑身给鞭子抽得血痕累累。
苏槐序心里有数,却明知故问:“你作什么这么关他?”
“他编了那么多谎话,还是在混战时混出去被捉了。呵,武功还不弱。”叶芜菁淡淡说了缘由,忽然冷道,“他只说自己无辜,要稍出去的信函对接人似与北军有联系,我已连夜快马报给了北邙山。”
“他怎么蒙混过关的?”
“易容。”
“对接人呢?”
“死了,自尽,搜衣和随身物才推断了一些。”
“你要我做些什么?”苏槐序直截了当冷声问她。
“撬开他的嘴,我要知道这些是想运往哪里。”叶芜菁扬了扬手里的箭头,语气凉如冰泉,“亦或者运不走,是想通知谁提早行事。”
苏槐序不答,只望着她浅浅露出笑容。
叶芜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当即写了张大额票据,递给他时补充道:“你们茶庄如何,我已委托县丞不报、不会叫郑国公发觉别的事。”
苏槐序接过来,皮笑肉不笑将票据当场撕了,扬手扔了那些碎纸,转身道:“开门,卸枷摘锁。”
叶芜菁皱眉:“小心他自尽。”说着还是让人照办。
有人立于光,有人行于暗。苏槐序与苏漓脱不了干系,也曾见过更恐怖的牢狱场景,更在战乱的年岁里不止一次去到狼牙的地牢救人。藏剑山庄大都是教得极好的富家弟子,这一排不够看的刑具大都不会用所以新着,而他苏槐序似乎也用不上。
万花随人进了牢房,看他们小心把人放下来。徐良才还在迷迷糊糊,实则伺机而动,没认出衣着狼狈的苏槐序,只觉得是个好对付的斯文大夫,重获自由的刹那立刻朝门外扑去。
苏槐序不闪不避,电光火石之间精准扣住他的手腕、顺到骨节处,只听得“咔咔”两声把人手腕卸了还折了,没等对方反应又俯身将双足也扭了。
徐良才不过眨眼功夫就匍匐倒地,四肢剧痛却发不出声,这才明白下巴也给顺手卸了,舌根点了一处穴从而麻得没有知觉。
“你可知道,一旦地牢有什么大夫存在,多半是保那些囚犯不死,不死,以便继续折磨。”苏槐序噙着一抹笑,躬身看他。
徐良才装傻充愣一流,实战招式却不含糊,遇到一个笑得温柔的万花居然惊得浑身凉透,一时张着嘴忘了摇头。
“我时间紧,待不到晚上,你最好把我想知道的都说了。”苏槐序说着,却没有帮他复原,反而点着他的手腕痛处,看他面庞扭曲,缓缓道,“你娘寄予厚望想让你成良才,而你这么危险还回来找她,母子之情令我感动。我想,你不愿以后四肢全废去见她,是不是?”hτTΡδ://WωW.sndswx.com/
徐良才瞳孔一收,面庞更为痛苦。
苏槐序笑意更甚:“我与阿嬷投缘,你吐一字实情,我便保你一寸骨头完好。说错了、弄断了,可就接不回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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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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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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