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接住一片。汴京的雪真多。海棠树上已经落了星星点点的白色。今天的这场雪不如年前如鹅毛般簌簌往下落,现在是一朵一朵,如精灵般飞舞,在空中旖旎旋转冉冉飘落。手心的雪花很快化了,我尝了一下,清凉的。雪水煮茶,喝的是一年难得的时节之水,其实味道真不如甘冽的泉水。这是我在临安得的经验。
泡茶最好还需要山上的水,所谓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煮茶记》详细记载了。可是后来还有本《煎茶水记》,详细记载了雪水煮茶。等我真到了汴京,尝到了北方的雪水,才知道诗人那句不枉人间住百年的感慨。
口感差别那么大,可能跟南方雪很少,收集不到什么,只不过植物上薄薄一层,夹杂着树叶等杂质。。而北方雪大,厚而醇。雪水甘冽清甜。收集干净的雪很便捷。这时候不少匠人要到汴河等河流去凿冰。冬季藏纳冰块于冰窖以供夏日解暑之用。但是冰窖只能打开一次,所以当购买量达到一冰窖的用量的时候才会打开。想要买的冰块需要有冰井务发的冰票才可以去买冰。但是也可以商人手里去购买,价格就稍微贵一些了。
往年一到夏天师父和李落鸣最爱去镇上喝一碗冰镇糯米酒。而我最喜欢冰镇果子饮。到了汴京就已经是深秋了,没有冰镇的东西卖了,明年再感受汴京的夏日凉冰吧。
天太冷,而且刚过了年,普通家里并不需要鲜花。我暂时停了买卖。去跟绿珠道别。叮嘱她生产时候要提前找好产婆。一定要口碑好的。私下里多使银子,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我担心有人使坏。我们女子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万一有事,不是一尸两命就是保大不保小,或者保小不保大,但是目前都是保小不保大,因为娘子没了可以再娶,子孙远比媳妇的命重要。
这几日崔陵的钱被我给收起来了,怕他乱花。我给他存起来了。这小子索要无果鬼哭狼嚎一阵后跟我道别。
看他可怜我也于心不忍。我让他要不好好修符箓,要不好好读读《南斗经》和《北斗经》,他的行持类读的倒是还不错。就是消灾解厄驱邪镇煞还欠点火候。
嘱咐他看着院子。我跟他说了,实在没钱花可以去金银铺拿飞钱折一些来用。
另外他那摊位可以给人家代笔书信,业务开展的广泛才行。他含泪数着身上仅剩下的几个油花花的铜板答应了。我给他递了帕子:“那么大了,还哭,那我把你的钱给你就是了。”
他一听哭的更大声了:‘不舍得师姐走,我不当你师叔就是了。玄妙观最疼我的六师兄去了三清山,其他人都会欺负我,我又不想师父担心,才出来云游的。就你对我最好了,给我做饭,缝补衣服。眼下,你也要走了。
就知道他是在玄妙观混不下去了。
处久了情感分别总是难过的。我跟李落鸣那么多年恶心对方,分开的时候都哭了好几日。
“我又不是不回来,谷雨不回来立夏一定能回来。我不还让你等过了惊蛰,去孟州给我看看田地的庄稼。”
我安慰道。
过了一会马车到了。我拎着包袱跟崔陵挥手道别。
卫行简一身常服,看起来像个商人,而我也是男子装扮,倒是像他小厮。我戴着小帽。往北会很冷。马车里面竟然还有一床被子,简单洗漱用品。这是以防来不及住店所备下的。那个,那也考虑一下我这个跟班吧,怎么也得给我备一床被子啊。
赶车师傅走的很快,一路向北方向而去。
我们先去哪儿?我问。
“雁门关”他回答道。我坐车就喜欢往外看,这马车豪华的都和冯绵绵一样了。忽然想起来于梦梦看卫行简羞答答的表情不禁莞尔一笑。
见到我笑他也笑::“笑什么。”
我敢提于梦梦吗?
“没事儿,就是想到了梦姐儿。”他看我眼神就知道我没想他好事:“梦姐儿?你说的是临安的第一古筝手于梦梦吧?”
我也好奇:“你到底更喜欢哪一个?于梦梦还是冯绵绵?”
卫行简眼神对我打量一番:“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争取今年嫁出去。不然,就不是徐娘子了,是徐干娘。”
我气的半天没搭理他。
雁门关,天下九塞之首,是中原抵御外敌的最后一道屏障,如果失了雁门关吗,中原几乎无险可守。所以自西周到现在,雁门关经历了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场战役,不知道有多少将士马革裹尸。
现在雁门关是大宋与辽国的分界线。雁门关北面是辽国,南面就是我们大宋。
我拿出羊皮地图,从汴京到雁门关一千二百里路。每天我们大约一百里路,约十多天就到了。
“我们白天赶路,晚上在驿站睡一觉。连续赶路人车都受不了。只是现在雪路难行,每天最多六十里路。越往北路越难走。很有可能要二十多天才可以到。”卫行简跟我解释了下一年实际路况。
我明白了,他看我看地图就知道我在算日子。
将近一个月内。
一直走了大半个月了。因为晚上在驿站能够很好休息,床暖饭菜好。所以虽然总是颠簸,真不觉得非常累。
在汴京的时候我以为他要去上京临潢府,现在看来他要去的地方是西京大同府。
这个时节汴京都要阳春三月了,而边塞地区还是大雪连天。我哈着手问道
:“公子,这里荒郊野岭,连个驿站都没有,会不会有野狼出没,一只狼我也可以对付一下,拼死一战。万一碰到狼群怎么办?”
我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狼叫。幸好有他在,胆子大了一些。
“我们巡检司有次出来十几个人,到玉门关附近,碰到了狼群,都是逮着最瘦弱的打晕了扔给狼群保命。”他正经的说。
我不大相信。“那你们回去怎么交差?”
“这还不容易,就说碰到狼群为救同伴殉职。衙门会发放抚恤金。”他还是不笑。这句话我感觉是真的了。咽了一下口水,一个时辰我都没说话。老实多了。
他却在那里闭目养神。
难道是因为我话太多了?
天黑了。我听见狼声离我们更近了。赶马车的车夫换了好几个了,一个比一个年龄大。到眼前这个,得有四十多岁了,身材壮硕。
“小郎君不必害怕,我专门在这条路跑。前面没有驿站了。五里路有家客栈。”
我在马车里坐不住,就坐在外面。
和车夫聊了许久,得知他几年前就送过卫行简去契丹。过些日子收到信会来接应我们。
大雪白茫茫一片。照的整个天地亮亮的。夜空与地上的雪景融为一体,寂静的夜里只有我们这一辆马车行驶在路上。
“急促的马蹄声,车轱辘转动声,更加响亮了。”
终于到了客栈。开了三间房。美美的睡了一觉。这边客栈已经不是像其他地区,有一楼二楼了。都是很大的院子。一排一排的房子。都是睡火炕。我连着睡了大约十个晚上的火炕了。第一晚不适应,后来真想赖在上面不起来。就是下面太烫了。
这边太冷了。一个晚上店里的伙计都有人专门烧炕。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中途都没醒。
看到了卫行简坐在外面桌子上吃饭。我看是黄金屋。这东西吃一口得喝两口水才能咽的下去。
“马车夫呢?我问。”坐下来也掰了一块,看了看又放下了。
“你不吃等会饿。车夫回去了。”他把黄金屋又递给我。
强忍着吃完。打了个饱嗝我们就出发了。这次坐的是室韦人驾驶的冰床。木头做的,可乘坐好几个人,也可以放物品。铺着蒲草,拉车的是细犬。这种细犬只在寒冷的北方才有。我还是头一回坐呢。开心的手舞足蹈。挽着包袱右手还拿了一个他的小包袱一步跨上去赶紧坐进来后招呼卫行简快点。
这速度飞快。还可以防止雪地路滑马车侧翻或者深陷泥地里。这是这里人的交通工具。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因为是白天,阳光照射的我有些困了,坐着坐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发现自己头靠在卫行简肩膀上。他也睡着了。手还被他拉着,估计这样是两个人好保持平衡。我慢慢抽出手来,他也醒了,眯着眼睛看一下,还有半个时辰,我们就到地方了。
这里白茫茫的也能看出来?
“远处有干死的榆树林树身。”他用手指了一下。我使劲看了一下还是没有,目力没他好。
他伸展了一下他的身体,肯定比我累,毕竟我整个人重心都在他身上。
扭了几下脖子,又开了下肩膀。他看着天空打了个哈欠说今天晚上要在外面过夜了。
这个天,数九寒天,这可比汴京最冷的时候还要冷不少,外面过夜不得冻死。
到了一个人迹罕至雁过拔毛的地方他让人停下来,还顺便买了他们两张狗皮。我和他又走了很远。不知道哪里了,我都不知道这大雪天他怎么辨别的方位。
如果在临安,我还可以靠影子,山上的植被来辨别,或者夜晚根据星象来看。这全是白色的,又是白天怎么看。
“积雪会从北向南堆积,下雪的时候从沟中雪的坡向可以分出来南北。”他跟我说。
我好想明白了一点:“如果融雪时候,是不是难以融化的就是北方。”
他停下来回头说:“挺聪明的,回汴京后给你加钱。”
两个人蹚着雪走,实在走不快,我回头一看,白茫茫的雪地就留下我和他两串长长的脚印。
“会不会有狼?”我还是不放心。
他头也可没回:“会,但是这里都是孤狼,没有狼群。”
那我就放心了。
走到了天黑,是阴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我累得气喘吁吁。他点燃了篝火,又砍了很多树枝回来,给我搭了个小窝棚让我坐进去。下面铺了狗皮。
你不进来吗?我问。
他单腿蹲下跟我说“我还要去城门看下情况,我们已经到了雁门关的关隘了。现在就在雁门山中。”你暖和一下,我一会过来接你。这里是猎户范围,到处都是捕兽夹狼不敢到这里来。只要你别乱跑,就安全。”
我点点头让他速去速回。
卫行简走远以后我连走路的雪地里的沙沙声都听不见了。万籁俱寂,一点声音都没有。
静的让人害怕。以前我喜静不喜动,原来有热闹的喧哗才是最让人心安的。静的没一点声音,远离人世间,自己如同被抛弃在大漠里一般。我裹紧身上披的狗皮摸着他临走留给我的短刀。心里默念他赶快回来,也别出什么事,不然我非死在这里。
我慢慢给篝火添新的柴。就一小捆枯树枝。
我添到最后一根的时候,往外面看了看,连个人影没有。他嘱咐我不要盯着白雪看,不然会得雪盲症。虽然服了药,但是药不是万能的。hτTΡδ://WωW.sndswx.com/
我只得一会探出头来看看他回来没有。
“走吧。”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只手伸过来,我立刻抓住他的衣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你来啦。”声音透着喜悦。好像见到救命恩人一般。我甚至都不敢大声表达,怕震聋了恩人的耳朵。
“本想把你留这里个把月的,不过不让你干点活,我那一百两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时候他还开我玩笑.
气的我打了他一下:“一个月,一个月以后你来寻我,我恐怕在林子里喝鸡血割树皮吃。”
“那我可舍不得”他躲了一下开玩笑道。
我看你非常舍得。真留下我在这里,不知道怎么熬过去漫漫冬季,在不分方向的雁门山里如何找到守城门的兵士。恐怕我还没过上茹毛饮血的日子就嗝屁了。
汴京的风终究吹不到雁门关。
还是一前一后继续赶路。晚上有了寒鸦和鹞子的叫声。挺吓人的。
他停下来,拉住我的衣袖,牵着我走。这样我就省了不少力气。
我却轻轻推开了:“行啦,我体力跟得上,再说你多消耗一分,我的安全感就减少一分。”
两个人还是和原先一样,中间有一丈怨。看得出他特意放慢了脚步。
他以前去契丹的时候才多大年岁。路上害怕吗?
我没忍住还是问他了。
我还以为他会说以往年岁小肯定害怕。现在不一样了。结果这货来了句他现在也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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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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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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