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纺皱着眉看着他额头上红肿一片,又心疼又难过,又开始念叨:“你说你没事在身后干嘛?知道锄头柄过来了也不知道躲一下,你平时不是很聪明的吗?”

  我是聪明,可我也不会未卜先知啊!”顾斐哭笑不得,这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不会未卜先知也不知道躲。”谢秋纺还是忍不住埋怨,他额头上的包已经微微的红肿起来,就连药膏都难以补救,可见刚刚那一下子撞得实在不轻。

  涂好药膏之后,她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来额头上的疼痛减轻了很多的顾斐,听了这话连忙用手撑着头,有气无力地答道:“我现在无处可去,想来这里借宿。”

  谢秋纺知道事情前因后果,自然不会胡乱指责他。可也不会相信他的话,哪怕他真的已经辞职不做官,他们顾家那么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处。他跑到这里来,还跑到她家的老宅,他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这是存心给她添堵,要是被村子里的人看到,她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说不准又要惹来风波。

  “顾斐。”她拉了个凳子坐在他对面,眼睛看着自己的绣花鞋,这绿面软底的绣花鞋头上各绣一只蝴蝶,右脚上绣的蝴蝶尾巴好像有点脱线了,看来回去得补点线。

  她一字一字冷静地说道:“你可是当着皇上的面把我给休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还是走吧。”

  “我请皇上收回成命。”他从怀里掏出一样的东西:“他不能昭告天下,这样他会没面子,不过我有了这道密旨,我还是你的夫君,你还是我的妻子。”

  秋纺看着那张黄色的东西,心里没有半分高兴,只觉得悲哀,她低头苦笑了一下:“你拿出这个东西又有什么意思?我又不识字,何况,顾斐,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仅仅是因为皇上吗?”

  “我知道,我母亲。”他也苦笑了一下:“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离家出走的原因?秋纺。”他伸手想要拉她一下,她却把手往后一缩,哪怕再想念,再心动,她现在也不想跟他有丝毫纠葛。顾斐继续说道:“我已经离开顾府,真的无家可归了。”

  这话真的惊到她了,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严肃不像是在说谎,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应该表达什么。想了又想甩出几个字:“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几个字一说出口,她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突然觉得委屈,非常非常地委屈,她在顾府遭受的一切,她回家之后遭受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她在梦里来去,希望有一个人能带她走出这场梦。可是没有人能带她走出这场梦,她就像一只离群孤雁四下哀鸣,在跌跌撞撞中走到现在。她不想再走回头路,若是她再一次心软,若是再经历一次伤痛,她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顾斐见她一脸冷漠,心里掠过一阵心痛,再一次伸手想要拉她的手,她又再一次后退了一步,一脸倔强地低头不语。他知道她被伤害得太深,没有这么快原谅他,现在只能循序渐进守株待兔。

  他低头笑了一下,好看的轮廓隐现着淡淡的伤感:“这件事情跟你的确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在这里借宿。”

  “这是我家,你凭什么借宿?”

  “那我去找娘,不,顾伯母说一下。”

  “嗳,你不能去。”谢秋纺想也不想得阻止他,娘现在对顾斐的印象特别不好,若是她知道顾斐住在这里,到时候肯定又得生出一些风波。她想了想说道:“那你先住在这里吧,等你找到住处之后就搬走,你不要再来了。”

  “好,我会认真去找住处的。”顾斐嘴角掠过一丝笑,他就知道谢秋纺心肠软,只要对她千依百顺,她哪怕有再大的怨气,她也会恩怨分明。

  她左右望了一下,刚刚进门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她只听见后面的猪叫,其他的家禽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她的鸡鸭鹅呢?她的小羊呢?她刚刚光顾着跟顾斐说话,为了怕他看出自己的情绪,一门心思的跟他战斗,完全忘记了她养在这里的家禽。

  “我养的那些家禽呢?”她恶狠狠质问。他最好不是把那些家禽给处理掉了,不然,她当场把他给处理掉。

  “你说的是那些鸡鸭鹅。”顾斐一脸嫌弃的问。

  谢秋纺点头:“对。”一脸不高兴的盯着他。

  “我让朱和把它们带到别的地方去关起来了。”顾斐说:“你干嘛在老屋养那些东西,满屋子都是味道不说,又非常难清理,我找了三个人才把它清理干净。”

  “要你管。”谢秋纺把手里的锄头往地上重重一杵,冷冷的威胁道:“你最好真的是让朱和把那些家禽给关起来了,要是丢一只,我让你赔双倍的价钱。”

  顾斐说:“你养他们不会是为了卖钱吧。”毕竟是做一段时间夫妻,顾斐还是很了解她的。

  谢秋纺抿嘴不答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我先走了。”

  “这样吧,我把那些家禽全部买下来,你觉得要多少银子。”

  走到门口的谢秋纺回头横了他一眼,那一眼杀气凛然。顾斐又忙道:“放心,我不会多给,你觉得它们值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哪怕是夫妻,也要明算账对吧。”

  “谁跟你是夫妻。”谢秋纺反驳他,皱着眉问:“你不会真的把我那些家禽给处理掉了吧。”

  “我是那么没有信誉的人吗?”顾斐苦笑叹道:“我只是觉得你养那些家禽太辛苦了,现在房子又被我占了,不如把它们卖给我,让我给处理掉。”

  “哼。”谢秋纺冷笑:“你也知道你占了我家的房子,那就尽快找地方搬走。至于我的家禽,我不需要你操心。”这个要求很诱惑人,可是要跟自尊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事情。

  谢秋纺拿着锄头回家,娘正在门口焦急地张望,一见她细细打量之后,关心地问道:“你怎么去这么久,不是说找不到就回来吗?”

  “哎呀,我这不是找到了吗?”谢秋纺拿着锄头往屋子里走,心虚气短的冲着母亲笑,不敢正眼看谢家母,怕被母亲一眼戳穿谎言。

  “秋纺,你没碰到什么事吧?”知女莫若母,谢秋纺看上去掩饰得很好,实际上缩头缩脑的小动作却出卖了她,她只有做了坏事才会有这些小动作。

  “没有啊,什么事都有。”谢秋纺回答得飞快。

  回答得这么快,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谢家母也懒得揭穿她,只要人完整无缺的回来就行。

  煮饭的时候,谢秋纺就开始心不在焉,她在担心老屋的顾斐,她知道这样不应该,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脑袋里的想法。那个鸡不拉屎,鸟不下蛋的地方,他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喝水还可以自己动手烧,饿了总不能啃书吧。

  不过也不至于,谢秋纺转念一想,像他那种心思缜密的人,上山之前肯定会好好算计,说不准他让周和事先在屋子里藏了食物,反正有片瓦遮身,三餐温饱就行。

  她自我安慰之后,心情好了许多,米放锅里,她又在想,他根本不会做饭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总不能看着他饿死在老宅里吧。她又开始发愁。要不,等一会儿做好饭送去一些,反正是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

  她看了看屋子里忙碌的家人,现在不行,等一会儿吃完饭,她再找借口偷偷地溜出去。

  她偷溜出去干什么?秋纺把手里的舀米的瓢往锅里一扔,她还真是好了伤疤忘记痛,见不得那个人受半分苦,都忘记了那个人曾经是怎么对待自己的,都忘记了她这些日子以来遭受的种种的待遇。蜀南文学

  ………………

  “秋纺。”娘从门外探进头来,一脸疑惑地望着她:“你在磨磨蹭蹭干什么?到现在连锅里的米都没有淘起来,你让爹爹和哥哥回来还能吃上饭吗?”

  “噢噢,马上就好。”秋纺拍了一下脸,赶走那些恼人情绪,心无旁骛地忙碌起来。

  吃了饭,收拾好厨房,看见锅里多了一些饭,她想了想对正在床下做针线活儿母亲说道:“娘,我出去一下。”

  “去哪儿了?”谢家母随口问道。

  “就是出去一下。”秋纺含含糊糊地笑着答,背着背篓就出了门。

  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谢家母若有所思的皱了一下眉,咬断针线起了身。

  晚上吃完饭,哥哥把她拉到院子外面,朝屋子里看了一眼,看见爹娘都没有出来,这才小声音说道:“我今天去了老宅。”

  谢秋纺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朝屋子里看了一眼。谢其南看她的小动作就明白她已经知道了一切了。

  “你也到老宅去过对不对?”

  “我去拿锄头。”她小声音解释,只是底气足。这本是事实,她却还是很心虚。

  谢其南也不怀疑她:“爹和娘都不知道顾斐在老宅,他们要是知道顾斐在老宅岂不是要闹翻天。对了,还有你养的那些鸡鸭鹅,他说要花钱买下来,免得我们还要抽人去照看它们,我说这些事情要问问你的意见。”

  谢秋纺想了想说:“下次他要再这样说,你就答应了吧。”她有自尊,这件事情她不便亲自处理,若是哥哥经手的话,她可以做个顺水人情。反正养那些家禽费时费力还得费人工,到头来也不一定能赚到几个钱,有人想做冤大头,她为什么不成全。

  她不仅要成全,还要让大哥好好的算一算账。

  “他既然想要,我们也不能吃亏,你就按现在的市场行情卖给他。”

  “现在的市场行情,现在过年了,什么东西都贵。”谢其南摸着头不太好意思的说道:“这样不太好吧,你那些家禽都没有长大呢?”

  “没事。”谢秋纺安慰她:“我们家的老宅他也不能白住。”

  此话也有道理,谢其南点头应道:“好。”兄妹俩商量妥当,进屋的时候,谢其南又小声音问一句:“顾斐来了,那温衡怎么办?”

  他这话让谢秋纺一愣,简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顾斐来了,她的心神就乱了,她完全忘记了还有个温衡,那个她已经默认存在的人。

  她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没事,顾斐是顾斐,温衡是温衡,何况温衡早就知道我们和离的事实。”后面半句话不像是解释给谢其南听,倒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逾越心里那道防线。

  他们两个是各自不同的人没错,可他们都是跟自己有纠缠瓜葛的人,不管她承不承认那些过往,那些过往也一路跟随而来。她要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和顾斐已经分道扬镳各奔东西。她要开始新的生活,这生活里不缺这个人的存在。

  秋纺再次老屋,一眼就看见坐在窗前看书的顾斐。天上白云游走,地上虫鸟此起彼伏的鸣叫,空气里飘拂着林间特有的青草香味,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时间似乎从来都没有改变

  他还是曾经那个样子,低首垂目,俊秀的眉目间带着书生特有的儒雅气质,安静仿佛一幅静止的水墨画。她似乎也没有改变,像从前每次在窗前略带羞涩偷偷看他的样子。

  只是心情,它在提醒着自己一切不过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罢了。她深深的呼了口气,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他们再也没有过去!

  顾斐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起头,目光掠过窗棂,越过小院的半人高的蓬草,看见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院门外,嘴角露出轻轻的笑意,笑容像冬日里的阳光普照大地,融化了寒冷的积雪。他目光深邃如深井,让人的灵魂都在悸动。

  “诶,我叫谢秋纺。”

  “你呢?”

  他回头,苍白的脸,紧抿着唇,用一双深邃的眼望着她。

  那一刻,她甚至都听不见窗外如瀑的暴雨纷纷落下的声音,只觉得眼前人的眼睛真的很好看,看一眼就能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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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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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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