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就没想到庄南烟这么快就开始动手了,现在他还在秋枫苑里死等着!
他转向桃夭,吩咐道:“你马上去找段君墨,我现在赶去地牢!”
桃夭点头,立马开始行动。
凤锦绣亦紧张地跟上宫姬月,一路赶往佛堂。hΤTpS://WWω.sndswx.com/
此时,佛堂底下的地牢中,凤灵夜早已奄奄一息,头发散乱在脸颊两旁,往下滴着血和水,狼狈而肮脏。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破国的那一日,她被人关进囚车,像一条狗一样被人贩卖、践踏,昏天暗日,食不果腹。
最终却是因为太脏,而被人嫌弃,接着才沦落到了京都。
“你不是会医吗?”庄南烟看着她恐怖血腥的脸,双眸精致而恶毒,“那我倒要看看,这条长长的疤痕,你又怎么去掉!”
凤灵夜的脑袋耷拉着,只觉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昏昏沉沉的脑海里,全是曾经受难的回忆,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王府地牢,还是在夏国商人的囚车里。
庄南烟看着凤灵夜要死不活的样子,忽而冷冷一笑,“姐姐,你知道每当你让我为王爷开枝散叶时,我心中有多恨你吗?”
“我恨不能亲手扒了你的皮,喝你的血,”她用染血的金簪撩起凤灵夜脸颊的长发,仔细欣赏着她的丑态,“要不是你,王妃之位就是我的,王爷又怎么会只留宿兰香阁,却不碰我?”
说到这里,她双眼猩红,可悲又可怜,怒声吼道:“因为他的心里只有你,没有我!”
看着和平常不太一样的主子,简萝心里也开始没底了,就像桃夭分析的,她虽然外表嚣张跋扈,实际是外强中干,看到充满杀意的沁妃,她不禁走前了几步,低声提醒道:“沁妃,我们该回去了。”
庄南烟一把挥开她,双手拿起金簪,微微颤抖着,双唇喃喃自语道:“王爷不会怪我的,他那么信守承诺,一定会继续护着我,我要杀了这个贱人,王爷就是我的了......”
“沁妃,你千万别做傻事啊!”简萝爬起来,继续上前阻拦。
庄南烟拼命挣扎着推开她,猩红的双眼紧紧锁定在凤灵夜的脸上。
“你们还不快过来帮忙!”简萝瞪了一眼身后两名壮汉。
壮汉看了一眼,无动于衷,他们只听令于沁妃。
简萝没办法,只得劝道:“她是三品诰名夫人,又是太医院的女医士,她若死了,就算王爷能护得了你,可王爷也护不了整个庄府啊!”
“王爷权倾朝野,又怎会护不了王府!”
庄南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简萝推开,冲向凤灵夜,狠狠将金簪刺入她的胸口,“去死吧,凤灵夜!”
凤灵夜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疼痛了,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只虫子咬了一口,金簪尖端便没入了她的胸口,看着庄南烟疯狂而扭曲的脸,她满含叹息。
留这一口气又有什么用?
早知道在临死就多说点话,气气这个女人也好......
千钧一发之际,庄南烟的身子突然被什么撞到,一声闷哼,猛地倒在了一边,金簪也就停在了她的胸前,没有继续深入。
凤灵夜缓缓地抬起头,只见大门敞开的上方,来人站在逆光中,身形高大修长,宽大的袖袍随风起舞,墨发高束,气势清冽霸道。
她眯了眯眼,眼前的情景,忽然就让她想到了话本中的一句话。
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
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我猜中了前头,可我猜不着这结局。
......
“王爷?!”简萝一声惊呼,慌忙跪在了地上。
凤灵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双眸落寞,含着叹息,怎会是他?
段君墨快步走了下来,跳入血水中,脸庞冷峻紧绷,凤眸深沉而带着一丝慌乱,双手微颤地打开绑着她的绳子。
由于太长时间,绳子几乎已经嵌入她的皮肤,和血肉凝固在一起,让人不忍下手。
被石子击中,跌落在地的庄南烟一看,这才从疯狂的嫉妒中清醒了过来,木讷地蹲坐在地,呆呆地看着段君墨。
绳子是死结,段君墨解不开,便一刀斩断。
凤灵夜身子一软,迅速滑入身下的血水中。
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打横抱起,匆匆上了岸。
“王爷......”庄南烟痴痴地唤了一声,他从她的身边一晃而过,甚至连回眸都没有,决绝而冷漠,转眼之间,便出了地牢。
地牢外,桃夭、凤锦绣和宫姬月等在佛堂门口,一看段君墨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来,脸色瞬间一白。
凤锦绣双腿一软,险些跌到了地上,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桃夭和宫姬月急忙扶住了她。
秋风一吹,凤灵夜脸颊上的发丝垂落,露出了一条如红色蜈蚣的长长血痕,恐怖而血腥。
桃夭吓得失声尖叫了一声,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心一软,眼泪跟着夺眶而出。
段君墨跟着看了一眼,凤眸当即一紧,仿佛酝酿着浓浓的杀意,他抱紧怀中的人,身子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锦泷轩。
段君墨一路疾跑,步伐稳健,冲入自己的卧室。
旁边的下人一看,立刻跑了下去叫大夫。
不一会儿,他便又折返了回来,朝着屋内的段君墨禀报道:“王爷,太子殿下求见。”
“不见。”段君墨语气低沉,轻轻将怀中的血人放到床上,此时已有手脚快的婢女打来了热水,他立刻接过打湿的毛巾替凤灵夜擦拭。
她张了张苍白的唇畔,声音沙哑而难听,却又字字敲击刺痛着他的心,“你......走。”
他手中动作一顿,盯着她冰冷坚定的杏眸,握着毛巾的手指微微发颤。
“你走......走。”她抬起手砸在他的毛巾上,唇瓣一开一合,虚弱得毫无气势,可她清冷明亮的眸子,却盛满了浓浓的寒意。
恰在此时,前来禀报的下人谨慎地说道:“王爷,此事不宜声张,太子既然已知道了,让他来替王妃诊治最合适。”
看着她眼里的厌恶,他的手一点一点收紧成拳,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剑眉紧锁。
良久,他松开了手,起身,果断地走出了房间。
紧接着,段懿轩推着轮椅进了屋子,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温润而着急的凤眼瞬间一沉。
来到她身边,看着插在她胸口的金簪,伸手想拔出来然后止血,指尖却止不住地颤抖。
他垂下深邃的凤眼,仿佛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许久,才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温润,握住她的手,轻轻安慰道:“可能会有一点疼,你且忍着。”
她看着他,微微颔首。
他顿了片刻,一手拔下金簪,接着用沾着药粉的干布压上,缓了一会儿,这才松了手,看向她浑身被血水染红的下半身,眸光微沉。
“放......心,我......不碍事的。”她握着他的手,想给他一个放心的微笑,可没想到自己虚弱得连笑都很困难。
他拂了拂她的眉心,然后退到了门口,让桃夭和凤锦绣进来先她清理伤口。
由于那长鞭有倒刺,所以这伤虽不致命,但遍布全身,密密麻麻的,又带着血,依旧很骇人。
桃夭和凤锦绣进来以后,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当即红了眼,但又怕凤灵夜担心,只好忍住了泪。
“这庄南烟平日里看似温温柔柔的,没想到她的心竟然这般狠毒!”凤锦绣一边清理着伤口,一边愤愤地说道,有些难以置信。
桃夭跟了庄南烟时间最长,因此了解她,“她就是一个天之骄子,在庄府从小到大都是一颗耀眼的宝石,外表温柔似水,骨子里却比谁都清高偏执,她喜欢王爷,却又不甘被王妃比下去,所以才变得这般疯狂。”
“王妃是皇上钦定的,又是三品诰名夫人,如今还是女医士,她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地严刑拷打,王爷难道还要护着她吗?”凤锦绣觉得段君墨的偏心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桃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想必是知道一些实情的,但也不敢多说,只说了一句,“王爷是不可能看着她受苦的,除非他死。”
“为什么?!”凤锦绣想也没想,直接问道。
桃夭有些为难,没有回话,见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于是赶紧又抹上药膏,“这些事说来复杂,我也只知道一些皮毛,还不知道自己听到的是真是假,所以也不敢妄言。”
“到底是什么?”凤锦绣蹙眉问道。
桃夭纠结了一阵子,豁出去了,“是因为王爷对庄府有一个承诺,生死承诺!”
“什么生死承诺?”凤锦绣问。
桃夭皱眉,摇了摇头,再仔细的她也不清楚了。
凤锦绣见她真不知,便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为二妹觉得不平,她都被那个恶毒的女人这般整了,还差点死在她手上,王爷居然还能饶过她,可见这个生死承诺是有多么重要。
二人清理完凤灵夜身上的伤口以后,便退了下去。
接着,段懿轩又进了屋,手里拿着的还是桃夭适才用过的药膏,用小玉瓶装着的,可见弥足珍贵,却已经用了两三瓶。
他坐在轮椅上,动作温柔而细致,拿着一根小小的玉棍,轻轻将药擦在她的脸上。
长长的疤痕,鲜红而翻着白肉,有些骇然,如今涂上了药膏,依然很丑陋。
而他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凤眸中除了温润的温柔,便只有疼惜,时不时定会问一句,“疼吗?”
她摇了摇头,有些麻木。
女子最注重自己的容貌,他以为她亦如此,便说道:“我已经人青染出去寻最好的药膏了,你脸上的伤......”
“你......介意了?”她定定地看着他,空洞的眼眸中没有情绪。
闻言,他握着玉棍的手一顿,凤眸潋滟而朦胧,嗓音清清凉凉的,如溪水般悦耳,“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忠于人品。灵儿,我于你,只是开始?”
她杏眸一动,泪水无声而落。
不是感动,更不是悲伤,而是在人生最绝望的低谷中,却仍旧有人不离不弃地跟你说下这番话,浮生便有了继续的意义。
如果说段君墨的爱,伤她有多深,那段懿轩的情,便让她陷得有多深。
也许一开始,她能忍住自己的感情,将段懿轩拒之门外,可段君墨的所作所为,反而亲手将段懿轩送进了她的心里。
他伸出食指,轻轻拂去了她眼角的泪,温柔一笑。
温润的凤眼仿佛在说:等我,总有一日,我会为你撑起一片蓝天。
少时,凤灵夜身子包扎好以后,又喝了一碗止血补血的汤药,接着便虚弱地睡下了。
锦泷轩正厅。
段君墨端坐高位,浑身气势凌厉而清冽,俯瞰着跪在地上的人,又仿佛没有入他的眼。
两名壮汉已被宫姬月当场杀死,只抓来了简萝和庄南烟,其余两边则分别跪着看守地牢的狱卒。
简萝浑身发抖,跪在地上,面色惨白,只觉大难临头,原以为沁妃下地牢,只是小惩大诫,没想到她竟然动了杀心,还被段君墨撞个正着。
庄南烟跪在地上,面色虽白,却并无慌张。
“你实在叫本王失望。”段君墨看着她,神情淡漠。
庄南烟抬眸,仿佛今日的所作所为,她也已经豁出去了,遂对上他的眼,眼眶微红,“南儿昨夜失身,王爷却只将王妃押入地牢,随后不管不问,南儿心中自难平复,前去严刑拷打,只为寻一个公道,南儿何错之有?!”
“公道?”段君墨闻言,嘴角扬起一抹笑,眼中却毫无笑意,反而只有森冷的眸光,这样的他,她还是第一次见,“后院之事,本王不愿多管,却不代表本王无知。”
庄南烟手指微紧,看着他宛如黑夜的凤眸,心中忽然没了底。
难道王爷看出来了?
不可能,她设计得那么完美,王爷又怎么会看得出来?
“本王说过,日后会将你提为正室,也会保你一世安然,”他看着她有些慌乱的眼眸,“而你,有些贪心了。”
庄南烟心中一乱,看着他眸中的冰凉,恍然大悟,凤灵夜竟然都能识破她的计谋,王爷又有何不能?
王爷之所以护着自己,将凤灵夜关进地牢,不过是因为凤灵夜只要躲过这个计谋就好,没想到她却反利用这个计谋,让那和尚侮辱了自己,所以动了他的底线。
并不是王爷相信她昨夜的话,所以才惩罚凤灵夜。
庄南烟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放软了姿态,跪着走到他身边,哭着求道:“王爷,南儿错了,南儿以后再也不敢了,王爷......”
段君墨没有推开她,亦没有像往常那样心疼地扶起她,而是冷冰冰地看着她,语气森然,带着一丝警告,“你要知道,本王娶你、护你,是信守承诺,并非受你挟持。”
这样的他,令庄南烟感到害怕和陌生,她流着泪,不断地摇头道歉,却也换不回他温柔的眸光。
他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简萝和三名狱卒,双眸古井无波,嗓音清冷淡漠,“拖出去,杖毙。”
简萝一听,双眼倏地瞪大,急忙跑到段君墨脚下,拼命磕头,“王爷,贱婢知道错了,贱婢再也不敢怂恿沁妃了,贱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王爷开恩,饶贱婢一条贱命吧!”
那三名狱卒也是冤屈,慌忙跟着磕头求情,“王爷饶命啊,属下也是听命行事,一开始拦着沁妃不让进,可沁妃却说已经得了您的允许,说要亲自审问王妃,我们这才将她放进了地牢,王爷,我们是无辜的啊!”
三人以为这后院由庄南烟掌管,便以为她就是女主子了,且王爷处处维护着她,便忘记了去询问王爷的意思,没想到却招来的杀身之祸!
“拖下去。”段君墨双眸一沉,语气已经有了不耐。
正厅后,瞬间出来两名侍卫,拿着麻绳和木塞,一手堵住简萝和狱卒们的嘴,迅速将之捆绑了起来。
简萝拼命一挣,死死抱住错愕的庄南烟,“沁妃,你快救救奴婢吧,你快求求王爷吧,奴婢不想死,奴婢从小伺候沁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沁妃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奴婢去死啊,奴婢适才也劝过沁妃饶了王妃,沁妃你快跟王爷说说啊!”
庄南烟恍然,看向段君墨,正要开口,却见他眸色深沉,不容置疑。
只是一眨眼,简萝便被重新堵上嘴,拉出了房门。
庄南烟浑身一震,立刻回神,赶紧拉住段君墨的袖袍,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哭得撕心裂肺,“王爷,简萝罪不致死,南儿知道错了,求您放简萝一条生路吧王爷!”
然而,段君墨神色平静,淡淡地看着她,一手将她拉了起来,一手轻轻擦拭掉她的眼泪,语气冷静到漠然,“阴谋里,哪有不死人?”
庄南烟双眸一怔。
“一会儿,皇上会派大理寺卿过来调查,你就说,受了简萝蛊惑,本王自会护你周全。”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神态温和平静。
她愣了愣,看着他平易近人的脸庞,心中却再无以前的涟漪。
这一刻,她才终于悲哀地明白,原来一直都是她的厢情愿。
卧室里。
凤灵夜已经熟睡了,段懿轩也离开了。
段君墨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昏沉的光线穿过镂空的窗栏,落在了床边。
他坐在床沿,伸手想替她拿掉挡在眼上的碎发,却见她已经睁开了眼,平静地看着他,不带一丝感情。
“灵儿......”他动了动唇,声色黯哑。
她的杏眸冷静到了极点,紧紧盯着他,沙哑难听的嗓子,一字一句道:“你不配......唤我灵儿。”
他薄唇紧抿,双眼空寡,“他就配?”
她冷冷对上她的眼,艰难地张开嘴,语气无比坚定,“对!”
他双眸瞬间一沉,手中握着的栏杆,顷刻间粉碎。
纱帐垂落,栏杆倒了下来,方向直朝凤灵夜。
他手臂一挥,栏杆砸在他手臂上,弹飞到一旁,他的手轻易地替她挡下了纱帐,看向她的凤眸,却溢满了杀意。
凤灵夜却置若罔闻,神情冷漠,沙哑的嗓子终于有了声音,“段君墨,我们和离吧!”
他目光一震。
她亦耐心地等着他的回复,双眸看着上空,一言不发,态度坚决。
她太累了......
“你觉得,本王不想放你走?”他看向她,忽然满目悲痛,“你以为,本王看着你受苦,很开心?”
如今时机还不成熟,他若强行和离,只会让她成为皇上的一颗弃子,到时候,她不但不是王妃,更不再是善医夫人、太医院女医士,她如今的一切地位,都是因为她能够挟制他,一旦她没了这个利用价值,她又如何自处?
他甘愿被她挟制,看着她一步一步强大,也不愿意一封和离信,断送了她所有的努力。
他叹了一口气,目色沉重而悠远,“十五年前,云府满门抄斩,我母妃自缢,父皇两杯毒酒送到我和懿轩面前,若非庄俞言偷偷将毒酒换成昏死药,我们早已命丧黄泉。宫人云:‘七皇子和九皇子死而复活,乃天降祥瑞’,故而,父皇留下了我们。”
说罢,他嘲讽一笑,“以为躲过一劫,没想只是短暂苟活。懿轩体弱,大病难愈,而我身子健朗,又不懂掩藏锋芒,被父皇看见,再动杀机。我前去求见庄俞言,若他能救我一命,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凤灵夜静静地听着,手指微紧。
那一日,段懿轩虽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可足以让人心惊,而段君墨今日所言,更是让人心寒。
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怎样的心狠手辣,才能做出满门抄斩、枉顾妻儿性命的事?
“庄俞言一生行医,心地善良,便开了一味药让我服下。没多久,我便得了一种传染性疾病,浑身开始溃烂,皇上以为天意如此,便下了一道圣旨,将我送去了遥远的边疆,任其生死。”
他看向凤灵夜,目光清明,“半途,我服下解药,涅槃重生。”
她微微一怔。
她知晓,接下来他在边疆韬光养晦,默默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打下赫赫战功,屡战屡胜,五年不到,变为闻风丧胆的风云战王!
他坐在一旁,深邃的凤眸微敛,“若没有庄俞言,就没有今日的段君墨。”
凤灵夜默默地听着,回想起与庄太医共事的岁月,他确实是一个好大夫,也是一个好人。
如今庄南烟失了身,也就表示段君墨没有尽到职责保护,所以他才将自己关进了地牢。
“她伤我,我便还回去,你护她,就伤我,”她淡淡看向他,不带一丝情绪,没有爱,更没有恨,“我不会原谅你。”
“这一次,是本王的错。”他目光黯然而沧桑。
她转过头,不再看他,“我要回秋枫苑,送我回去。”
“明日再回吧,今夜本王睡软榻。”说着,他便起身离开了,没有给凤灵夜反驳的机会。
而凤灵夜也懒得反驳他,杏眸一片冰凉,如今对他毫无好感,只有深深的怨恨。
今日之仇,来日再报!
段君墨护得了她庄南烟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
当日,皇上果然将大理寺卿派了过来,庄南烟依着段君墨说的,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了已死的简萝身上。
加之段君墨在旁边压着,大理寺卿只得被迫定案,最后将案卷交给了皇上。
皇上一看,勃然大怒,滔天怒火无处发泄,只得将御书房的文房四宝推翻,气骂了一句,悔不当初,“逆子不可留,逆子不可留啊!”
当夜,段君墨果然是睡在了一旁的软榻上,许是一日疲劳,身子一沾软榻,便睡了过去,呼吸均匀,甚至还有微微的鼾声。
凤灵夜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清冷的眼,看着他挂在软榻旁的佩剑,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起了身。
一手拔出长剑,她冷漠地看着他的侧颜,心静如水。
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仿佛没有觉察到危机的来临,他睡得很沉,薄唇紧抿,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他眼皮下的眼珠微动,剑眉微锁。
她举着剑,紧紧握着刀柄。
“灵儿......”他喉结微动,喃喃自语。
她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盯着他,眉头紧蹙,心中一直有个声音不断在呼喊着,杀了他,杀了他!
良久,她叹息了一声,手一软,将长剑送入了刀鞘中。
他说得没错,他们不能和离。
他亦不能死。
如今她的一切荣耀,皆因他而起,若他灭,则她死。
转身回到床上,她将被子往身上一盖,一夜无眠。
守在房梁上的冷鸢一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迷惑,看向底下睡得死沉的段君墨,不由得皱了皱眉。
主子的心特太大了吧?
翌日。
凤灵夜的伤一好,便立刻回了秋枫苑,临走时,恰好与端着热粥的段君墨相遇,他看向她,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
她却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回到秋枫苑,宫姬月立刻就迎了上去,一脸着急,“怎么样了?”
“皮外伤,已无大碍。”凤灵夜朝他笑了笑,脸上的伤疤却愈发狰狞。
他心中一梗,一把将她抱入了怀中,鼻音浓重,带着一抹自责,“我已经是你的贴身婢女了,却保护不了你的安危!”
“你不是替我杀死了那两名壮汉吗?”她勾了勾唇,“我看他们很不顺眼,谢谢你为我报了仇。”
“可是庄南烟还活着!”宫姬月皱着眉。
她双眸一沉,“你不能动她。”
“为什么?”他难以置信。
她看向他,“我便是你的前车之鉴,南无寺中对她动手的人,还好是我,若是你,段君墨早已将你碎尸万段了。”
宫姬月手指微紧,沉默不语。
“庄南烟必倒,但不是现在。”凤灵夜将手放到他肩上,轻轻拍了拍,“有段君墨在的一天,她就不会有事。”
宫姬月很快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你是说?”
话语戛然而止,不言而喻。
她微微颔首,要倒庄南烟,就必须倒段君墨!
既然皇上视她为棋子,那是时候发挥一下她这枚棋子的作用了。
伤还未痊愈,凤灵夜便坐着轿子进了宫。
太医院的太医们一看,对她的敬业精神尤感佩服,哪敢让她干活,纷纷让她到后院去修养。
她也没有勉强,便在后院小憩了一阵。
没过多久,下了早朝的段懿轩,听说她进了宫,果然就第一时间赶过来看她了。
见她身上还缠着绷带,尤其是受伤的脸,还带着一张面具,顿时就沉了脸,一手取下她的面具,“这面具太沉,搁在脸色不利于痊愈,日后不要戴了。”
“你快还给我。”她伸手去抢,结果被他一手握住,凤眸紧紧凝视着她,“明日我找人给你做一个木头的。”
“那多难看?”凤灵夜一脸嫌弃。
段懿轩闻言噗嗤一声笑了,软声道:“我给你雕个好看的花式,表面再涂点颜料如何?”
“看了再说。”她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继续伸手够他手里的面具,“至少今天我得戴着,不然出门吓死了人,谁负责?”
犟不过她,他轻叹了一声,还给了她,“现在没人,你就别戴了。”
“你不是人?”她挑眉。
他眉头一颤,眸中勾起一丝无奈,“灵儿。”
若是世间女子毁了容,早已哭得不成样了,也就她还能如此云淡风轻。
“不跟闹了。”凤灵夜将面具放到了一边,收敛起脸上的情绪,“我要断了段君墨的刑部,你可愿意与我合作?”
他凤眼微沉,似乎有些不相信。
从前,她就算与后院里的女人斗得如何激烈,都绝对不会牵连到段君墨身上,怎这一回突然改变了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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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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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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