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忽漫出点点萤光,宛如夜空中的星辰,一颗一颗洒下来,落在我身体里,不见了踪迹。
是她的灵力。
我将帕子塞进枕下,起身离开了房间,连鞭子也没拿。径自来到部署着结界的大门前,双手凝集法力于掌中,目光冷然坚定,肃气凛凛:“天帝斩魂刀!”
顿时,天上大风骤起,一把银纹短刀快速冲破结界,在如山倒般支离破碎的崩塌中稳稳落进了手心。
果然不愧是被冠以天帝之名的东西,轻而易举就破除了结界,仅仅只隔着刀鞘,便好似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向我涌来。难怪太子殿下会说出,饶是扶青被此刀所伤,至少也要废掉一层法力的话了。
妘妁……
我不会让你和你阿娘白死的。
太长时间没有出来,外面景色依旧,从未变过。可当我离开碧滢小筑,重新走在曾经走过的路上,心境却好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一路走到行云居,几个戍卫面面相觑,不知是诧异我身上的伤,还是诧异我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为首的一个挺胸阔步,从石阶上迈下来,把头低了低:“姑娘请回吧,公子事务繁忙,一大早便出去了,这会儿不在行云居。”
我几乎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脱口而出:“不在行云居在哪儿?”
对方显然有些诧异:“姑娘有什么事吗?”
结界被撞破了,扶青必然有所察觉,我赶着时间找辽姜算账,没那么多闲工夫在这里废话,索性将带鞘的斩魂刀架上他脖子:“现在是我问你!”
这一下,众惊傻眼,其他戍卫见状,不约而同亮出了刀剑,一副恨不得要与我动手的架势。
戍卫头头淌下一颗冷汗,当即严令斥退了众人,因为只有他最清楚,这不是一般的刀:“主上和将军已经许久没有露面了,相君公子下狱司徒公子禁足,虞主子又身体不好,一贯受不得累。所以近来这些日子,都是我家公子在操持魔界大小事宜。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儿,或许在巡兵,或许在布防,或许在议事,不过他每日都会抽空去一趟映月楼,只是不确定这个时候在不在。”
我面无表情撤了手,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背后随之传来议论纷纷——
“不至于吧,她连刀都还没拔呢,咱们竟被一个凡人吓成这样?”
“就是,这要传出去,公子的脸往哪儿搁?”
“别吵了,你们知道什么,还不立刻去禀报主上!”
我不理他们,快步扬长而去,脸颊上几道鞭痕,鲜血几乎染满全身,俨如一个索命的煞神。
映月楼——
“辽姜在不在里面?”
映月楼的戍卫各自懵了懵,与行云居门前那几个人,反应可谓是如出一辙。
他们当中走出来一个人:“姑娘不是应该在碧滢小筑吗?”
我又把话重复了一遍:“辽姜在不在里面?”
对方立时警惕起来:“辽姜公子的确在里面,还请姑娘先等一等,我这就进去通禀。”
“不必麻烦了。”我退身一转,刀子握在手里挽个花,挥出寒光将他们全数掀翻在地,“一来一回,说不准得跑上多久,我可没那么多耐烦心等着你。”
“秦子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强闯映月楼!”
“我们要去禀报主上!”
我一步一阶,头也不回,漠然道:“不送。”
一个浑身是血,手里还拿着刀的人,模样看上去大抵很惊悚。否则,庭中那么多侍女,也不会见了我纷纷都绕着走。不过这样蛮好的,少几颗挡路石,会省很多事。
凭着记忆,我绕过几片浅池,径直来到一扇楠木门外。这儿是紫虞的卧房,现下里面很热闹,似有好戏上演。
一盏杯子落地砸得粉碎:“我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辽姜苦口婆心:“闲事我就不管了,秦子暮万万杀不得,至少现在还不能动她。”
紫虞冷笑:“我不是头一回对她下手了,怎么前几次不见你这样,今天却上赶着去救人?”
哗啦啦,碎片被拾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区区一个秦子暮算得了什么,我何必上赶着去救她,我是在救你啊。”
说着,辽姜叹了叹,几乎是恳求的态度:“我知道你讨厌她,所以特地等了又等,等她被打得遍体鳞伤,才出手解决了那几个人。她现在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你也算出口恶气了,暂且收手吧,好吗?”
紫虞越听越起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一时语塞:“没,没有啊,你多心了吧?”
紫虞疾言逼问:“你忽然一反常态救下秦子暮,却又不肯让我知道为什么,莫非是和司徒星一样,站在她那边了?”
辽姜许是被这番话伤得不轻,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道:“我如果站在秦子暮那边,便会一早告诉她,是你派人伪装成死士要取她的性命,是你把她推向先君设下的结界,是你让我提前吩咐念棋,假作不经意地提到魔界比凡间慢了两个时辰,才逼得她走投无路闯上祭台。我如果站在秦子暮那边,就不会明知道祭台上的人是她,还坚持不肯停下来。我如果站在秦子暮那边,就不会变成主上的样子,陪你冒着雨跑去碧滢小筑演戏给她看。我如果站在秦子暮那边,就不会宁可违背自己,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来灵力给你。紫虞,我究竟还要做多少,才能让你明白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紫虞呼吸一滞,哑着声,道:“那你就跟我说清楚为什么啊,为什么以前可以杀她,现在却不行了?”
辽姜反问道:“她们可都是映月楼的人,秦子暮万一有个好歹,你如何脱得了干系?”
紫虞轻轻一嗤,显然这样的理由,并不足以使她信服:“我已经严厉重惩过她们了,是那些人自己冥顽不灵,非要找秦子暮的麻烦,就算主上有所迁怒,难道还能杀了我,给她偿命不成?”
她默了默,待片刻,又道:“何况如今我有灵力在手,即便秦子暮死了,主上一时迁怒,待我不复往昔,可只要能用灵力惑住他的心,那么,他迟早还是会重新在意我的。”
“灵力?”他不禁颓然失笑,“无论是派人伪装成死士半路截杀,还是利用先君的结界把她除掉,又或是将她引到祭台上送死,你都做得十分小心谨慎,不留痕迹。可后来,你不是让我变成主上到碧滢小筑作戏,就是让自己的侍女去杀她,你的小心谨慎都不见了。就因为得到了灵力,得到了一张可以困住主上的底牌,你便明目张胆毫无顾忌,万一这张底牌不起作用呢?”
“不可能!”她说话的声音在抖,几乎想也不想,冲口而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抵抗住灵力的控制,就算是魔君也一样!”
辽姜喉头一哽:“为了得到一个不爱你的人,搭进自己毕生的修为,你这样做值得吗?”
紫虞含怒:“值与不值,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再说了,也不要再多事了,总之秦子暮必须死!”
随之陷入久久的沉默。
思琴很适机地出现在我身后,打翻了一碟糕饼果子,尖声嚷叫起来:“是谁在那里?快来人啊!来人啊!”
我揉揉额,心中倍感烦躁,扭头做个噤声的手势,正要让她闭嘴,倏尔房门大开,里面的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紫虞没有说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倒是辽姜略显得失态了:“你怎么会在这?!”
这里很快围满了戍兵,银亮泛白的刀剑辉映在阳光下,照得我眼睛一晃:“是啊,我怎么会在这,难道二位心里不清楚吗?”
她徐步迈下短阶,微笑摇头,道:“不清楚。”
我忍不住扬起一丝讽笑:“没事,正好这里人多,我不介意帮你想想清楚。”
辽姜站上前:“你在门外待了多久?”
我合上眼,指节摁住额角,故作头痛地揉了揉:“也没多久,似乎刚到的时候,听见门里头碎了盏杯子。”言外之意就是——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我全都听到了。
然,她只是一愣,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你说碎了盏杯子就碎了盏杯子?不知可都有谁撞见了?有谁听见了?如果没人撞见也没人听见,那杯子的碎片总有吧,能否找出来看看?”
我睁开锐利的目光,眼底闪过一片寒冷,直勾勾盯在她身上:“你想必误会了,我今天站在这个地方,可不是来摆证据讲道理的。”
她表情里总算有了些惊讶:“什么意思?”
我缓缓抬起右手,把刀横在身前,一字一顿道:“杀人偿命,血债血还。”
她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看样子,姑娘想杀了我,不过你有这个本事吗?”
我横眉冷目,余光警惕着四周,毅然将法力蓄在刀上:“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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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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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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