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猜的不错,此事便是我擅自所为。那女子从前与我相识,也是受家中长辈获罪连坐——陷害她家的罪魁祸首便是戴宏远,因此她早存了牺牲报仇之心。我给她去了信,她收了那笔钱,尽数用于装扮自身,这才引得礼王注目。”林文举并无邀功的喜色,苦笑:“个中暗曲,不提也罢。文举身为王府谋士,难有阳谋,唯有些上不了台面的阴谋,怕污了王爷耳目。”
萧彦沉吟不语。
他本不是纯良之辈,两世为人的经历更让他明白:有时阴谋的确比阳谋管用;而本不起眼的小人物,往往能够影响大事成败。
但此时他更想弄清另外的事情。
萧彦抬手,示意林文举抬起头来:“风荷,本王知你尽心。但人活于世,总有所图:除去蝇营狗苟不提,有才之士想闻达于世,或为封妻荫子,或为光耀祖宗。譬如这个女子,想要报仇雪恨,而你行事,却似无恨无怨、无欲无求——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太过清醒:知恩图报固然是美谈;但对于林文举这样曾有扭曲阴暗经历的人,他仍要能明确摸到对方的软肋。
无欲无求,意味着不受控制,会有变数。
林文举抬起深埋的头,似乎自己也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沉默。
“咚!”舱板深处恰于此时骤然传来一声短促闷响。
萧彦向半掩的舷窗外一望:方才晴空万里,现已乌云堆积满天。
不一会,乐季疾步走来,禀报:“船上暂未排查出异响来处,但水上风云突变,与昨日水相师预测的天气不一样。殿下,咱们还是速速返航为宜。”
林文举揣测,担心萧彦爱惜颜面、不肯出港不久便狼狈返航,正待劝解,不料萧彦随即点头应允。
说话间,一阵大风猛然吹开窗棂。乐季片刻不耽搁,出去吩咐船头转向。
风中,远处却传来呼救哭喊声。
林文举推窗远眺,江上本已起雾,一片灰茫茫;借风吹散水汽,隐约见波浪间漂浮几块木板,几个人抱住木板边缘在水中挣扎,看样子有大人有小孩。想是小渔船回港不及,被骤起的风浪打翻。
乐孟在甲板上看得清楚,本想施救,但眼下自家情况也不容耽搁;正纠结间,听到萧彦叫他:“怎么回事?”
乐孟正要回答,乐季抢先答道:“无事,殿下只管安坐。”
见萧彦并不关窗,他只好解释:“方才那阵风大,有小渔船被浪拍翻,可咱们也得赶紧回港,多耽搁一刻都有危险;那船上都是渔民,水性自然不差,殿下无需挂怀。”
林文举默不作声,看萧彦的反应。
此时江面风急,更远处虽也有船只,但应是望不见此处:不救,于名誉无损;救,不一定能救的上来,即便救上来,也不过一家贫贱打鱼人,字都不识,怎会歌功颂德?只需装作没看见那翻落的小船,继续回港罢了——他这皇室贵胄,会冒险担待施救一船升斗小民么?
只见恭王断然下令:“叫船停下,艄公下去救人。”
“殿下!”乐季拦住要传令的乐孟,急道:“您忘了来南境时被人暗算行刺么?明明咱们出航前已通知水道上的民船回避,为何刚出港不久却有艘小船出现在附近?况且,那个漏网的托达一直在周围伺机而动,他若设局、伪装成小孩混上船,岂不危险?”
若是前世,萧彦假意作态,由乐季如此一劝,便会顺势改口——他贵为皇子,岂会将几个平民的死生置于自己安危之上?
但现在他面容冷峻:“乐季,你不听本王号令?”
江风吹得天日昏暗,林文举却看见光芒——恭王那双堪称风流无端的眼睛,平日深不见底,此时却坚定凛然:“人命珍贵,先救再说。”
林文举心神为之一震——最初他投靠恭王,是为趋利避害,并不曾真心认恭王为主;而后的知遇之恩,令他愿为恭王争储大业报效出力;但直到此刻,他脑中才真正冒出一个想法:天下就应当托给这样的人。
而乐季拒不传令,躬身曲礼:“我是殿下侍卫,当以殿下安全为先,其他皆可舍弃!”
——包括你的性命。林文举替他默念,因在侧边,清楚地看见乐季倔强的眼神。
不等主仆僵持,乐孟及时打圆场:“左右这船正在慢行掉头,我这就叫水性好的人下去,耽搁不了多久。救上来之后便带进后舱,决不靠近殿下。”他手推乐季:“你带人去,再巡趟底舱。”
眼看乐季郁愤离去,萧彦暂不置评,看人抛绳下水,去救那船抱住木板沉浮的渔民。
林文举真心实意地拜礼:“殿下真心践行王道,文举钦佩。”
萧彦微笑不答。其实他方才也有权衡利弊,只不过瞬间却想到了谢承泽——想保护每一个人、每次都不惜拼命的谢承泽。
他努力想保护的,萧彦舍不得丢弃。
风后便是雨。
落水百姓被救上船来,两个大人都已昏迷不省人事,唯有小孩抖得筛糠一般,当即在甲板下跪叩首谢恩。
乐季没走开,紧抿嘴唇,在一旁全程盯紧,仍不放心,干脆上前检查小孩的胳膊腿,确认是普通百姓,才点头放行。小孩方在水里吓傻,这会才回过神,被他重手一捏,哇地一声大哭不止。众人看看乐季,都以为他受主子脸色拿小孩撒气。
乐季没甚耐心,板脸喝道:“命已保住了,还哭什么?!”
小孩哭哭啼啼指向江面:“有水鬼,水鬼要拖人下水!快跑,快跑……”
乐季警觉问道:“水鬼长什么样?”
小孩真的吓坏了,双手夸张比划着“水鬼”模样。乐季问不出头绪,眉头紧锁,吩咐道:“加速回航!”
豆大雨点稀疏落在甲板,啪哒作响。
忽然脚底下方不知何处,又传来一声轻微闷响,在风雨声中似有似无。乐季还未明白,已有经验老到水手匆匆跑下舷梯,片刻,底下有人大叫:“来人,舱底漏水了!”
这条航道绝不可能有水下暗礁,怎么可能船底漏水?难道有人自出港时便一直潜伏在水下船底?不可能,出发已有将近一个时辰,天犹未黑,舷边兵士盯的紧,没人能一直在水底屏气那么久。江面宽阔,风起之前周围十里都没有船只,也不会是有歹人潜游靠近。
难道真有水鬼?乐季想起小孩的话,冲到船弦边向水下看去。
除去划桨水手,兵士都已下去底舱抢修、往外舀水,乐季扒在船中段,半个身子都探出舷外,努力想看清水下。小孩见状,止住哭啼,胆怯地慢慢向他靠近。
这边,乐孟寸步不离地守在萧彦身边,已回到房内。
偏舱的顾行远听得动静,慌慌张张跑来:“怎么回事?船要沉了?这如何是好?!我、我不会水!”
有侍卫匆匆进来禀报:“查出是船底两处椽木相接板材,不知何时已裂开缝隙,眼下江水倒灌不止!”
林文举忙问:“众人合力能堵住?”
侍卫为难摇头:“裂缝延伸极快,木工临时修补,无济于事;风浪拍击凶猛,大家用布料塞住裂口,但难以为继。”
顾行远闻言几近瘫倒,林文举便看向萧彦:“事已紧急,该通知南军来援了。”
萧彦思忖片刻,点头示意可行。
顾行远顿时瘫坐在地:“风急浪大,船顷刻要沉,这会才叫援军,等他们赶来,咱们都已喂了鱼了!”
林文举嫌弃伸脚,踢蹴鞠一般将他拨拉到一边:“闭嘴!”
顾行远方要哭出声来,忽然三声锐响,舷窗外大亮。
他爬到门外一看,满天落雨中只见三根燃烧墨绿火焰的长箭高高飞上天空,划出三道明亮弧线,瞬间照亮江面。
甲板上所有人仰头,精神为之一振。
“鸣镝!”顾行远之前在驿站见过,认得是魏军鸣镝。
还没等他高兴,箭矢被雨打湿,已然坠下,掉进江水。
他便扒着门槛继续哭道:“咱们现在处于江中,这鸣镝一闪即逝,港里的人哪能瞧见信号?”
话音刚落,便听船头水手高喊:“有船过来了!”
顾行远大喜,爬起来跑过去:只见远处江面有三四条乌篷小船,承借风势,水蛇一般朝此处驶来。
顾行远兴奋拍打舷帮:“有救了!”他回头招呼走过来查看的林文举:“风荷你瞧,南军来的好快,咱们有救了!”
生死危机之下,他欢喜得忘形,忘记周围众目睽睽,眼里只有一个林文举,一把抓住林文举双手。
林文举本想甩脱,不知为何却没动,任由他握着:“看你这怂样。”
待他往江面一看,顿时脸色重新凝重,果断甩下顾行远,回到萧彦旁边,低声道:“来的不是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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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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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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