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在他这年纪,身为皇子是该娶妻了;更何况,他已定下争储决心。
这一刻萧彦心内杂念丛生——该是取舍之时了,前路如何?
欲言又止,终是拂袖而去。
出门时忍不住回首,透过屏风,见谢承泽站在原处没动,一贯高挑挺拔的身姿微微佝偻,影子映在屏风上,那么孤单。
***
戴宏达翘首盼了七日,只盼来首阳城里戴宏远薄薄一封短信。信上寥寥数言,只提及贵妃在宫中失意、自己又被御史台盯上的困境,言下之意还是想要钱财支持——在此时情形,他们已自顾不暇,哪有余力?
戴宏达终于坐不住,亲自上门求见萧彦。
正巧亦万重也在,欲告辞回避,萧彦却状似并不介意:“在商言商,他虽是大魏之臣,但与你日后早晚要见,不若今日切磋一番。”
此前萧彦从未带他在与官员的会面中一同出现。今日之举,等于承认了他与恭王府的关联,以及一苇商行日后在南境拓展版图的空间。
这突如其来的肯定出乎亦万重意料,但也未见得有多喜悦,仍是推辞:“万重与殿下谋事,不急于一时得失,殿下何必过早透露锋芒。”
萧彦眼神风清云淡地从他脸上扫过,亦万重心头微颤,但丝毫不显。
萧彦便笑道:“一直单让先生出钱出力,尚未投桃报李,本王于心难安。”
亦万重及时移开目光。有时他很想告诉二皇子:请吝惜你的笑容,别对每个想要拉拢的人都这么笑——明明知道你的目的,他们却仍会在这笑容里迷惑,忘记自身的位置和本分.
比如他自己.
亦万重行在恭王身后半步.他身量较高,交谈间偶尔能轻易瞥见萧彦逆着午后阳光的侧脸.
初秋的风吹过廊下铁马,叮叮当当.
亦万重脑中瞬间把各种权衡转过一遍,警告自己不得僭越,却仍是不受理智控制地冒出一句:"殿下可曾见过海?"
萧彦终于停下脚步,向来深邃冷静的目光中现出一丝惊奇:"海?——本王长于首阳,不曾有幸见过,不似先生云游广泛。"
他的眼眸微微睁大,显出一点孩子气的天真。
这个表情让亦万重窥见些许的希望,但仍谨慎克制:“待今后您巡视东境,在下愿为马前向导,引您观海。”
萧彦笑笑,并未深想:“好,若今后机缘有幸,本王赴你之约。眼下,还得打起精神网住这条大鱼才是。”
他指指前厅,戴宏达已候在那里。蜀南文学
一贯体面客气的回答。但相比之前的疏远,已让亦万重足够喜悦——比历来他收到的任何一笔盈利都让他激动。以至于与戴宏达照面之后,他一改内敛低调的风格,很快说得戴宏达哑口无言。
好话说尽,威胁也无用。这个不知来自何方的人看似恭王幕僚,可气宇见识又远在一般门客之上;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对戴氏明里暗里的产业如数家珍,有些情况绝非是字恭王到达南境之后才开始查到的。
戴宏达这才真正明白:树大招风,戴家早已给人盯上了。这人是要借恭王的势,扳倒戴氏,取而代之。
眼见恭王安坐上首,事不关己一般悠闲饮茶,戴宏达心一横,直截了当道:“二殿下此次南行,本是奉皇命查那何联三的案子,怎么反倒揪住我戴家的错处?这一来,恐非圣上本意;二来,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也须得顾及贵妃与礼王那边。”
戴宏达话说的生硬,萧彦却不见愠色,施施然放下茶盏,很是无辜:“本王何曾想要发现这些错处?您想必也听闻,原本该是康王自告奋勇而来,只是临行前他病的不巧,轮到本王跑这一趟。本王胸无大志,原只想拿了你那何联三回去复命交差,可他却招供出那么些你们家的事情……哎,本王看了供状,简直心惊肉跳。”
萧彦修长手指敲敲桌面,作惊诧状:“这么大个事,本王想瞒也瞒不住。”
——难道不是你一手操纵?!却推的一干二净!戴宏达愤慨之余方才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小觑了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子,但硬话已出口,只好继续:“二殿下年轻,老臣只恐您为那些来历不明、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到头来将南境繁荣毁于一旦!”
他明晃晃地看向亦万重。
萧彦只作无视,郑重点头:“多谢戴大人提点。”
亦万重忍笑不语。
他油盐不进,戴宏达语塞,索性撕破脸:“譬如,那州府库银,本该用来安抚受灾百姓;可您却授意州牧挪作他用。这恐怕与规矩不符吧!”
萧彦早有准备,对答如流:“府库官资,一半用作安抚百姓,一半用作巩固堤坝——都是用于民生,本王未见有何不妥。”
——什么官资,那钱明明是你叫徐长青从我这讹去的!戴宏达恨不得上去揪他领子,声音都透出阴森:“可据听闻,用作固堤的钱款账目多有模糊,恐有贪墨之事呀。”
侵吞灾款不是小罪名——虽说戴家在首阳无党羽帮衬,可反过来,恭王你也无朋无党、孤立无援,一盆脏水泼来,不信你丝毫不怕。
没想到恭王不开窍,似是根本没领会到他语中胁迫:“有这事?看来本王需得留神。”
戴宏达忍无可忍:“您怎会不知?堤坝一向固若金汤,为何突然需要修固?不过是找个由头腾挪钱款——”
话音未落,有小厮匆匆跑到门外,大声禀报:“禀王爷,城外急报:支江骤然改道,离城五十里外絮庄西北城郊段堤坝已被浪冲塌!”
戴宏达目瞪口呆。
本是得理占上风,但萧彦起身,并不理会戴宏达,原本不见喜怒的脸顿时阴沉:虽他下令巩固堤坝,终究仍是晚了一步——南境人口密集,堤坝哪怕垮塌一个缺口,也不知要殃及多少户人家。
***
雨落江面,无数浅浅水花,一瞬即逝。
大船扬帆涉水,平稳前行。
舱板一角,有一小堆蔬果——萧彦下令巩固堤坝,虽然仍是有一段溃塌,但到底不至于洪水肆虐,且万幸在离城较远处,村庄伤亡较少,锦川城安然无恙。锦川百姓无不庆幸,听闻恭王即将返回首阳,纷纷自发赶来夹道相送。
徐长青带领一众南境官员送行,见此情景,不由心下感叹:经年为官,没想到却是沾个年轻皇子的光,受到此等礼遇。
萧彦松了缰绳缓缓行过,拱手致意。王府卫队鞍前塞满百姓送的蔬果,蹬缝里也插满大姑娘小媳妇送的花儿。
及至登船离岸,乐季便命将蔬果留下、花儿尽数丢弃。大船过处,微波荡漾,其后两边的水面布满花瓣,五彩缤纷,半个码头都明亮起来。
乐孟早已预先登船检查各处,阻拦不及,站在舷边,惋惜:“怎么就扔了?又不是送给你的,我本想留着放枕头边呢,多香。”
乐季没好气:“你不怕熏的慌!各处可都妥当?”
乐孟点头:“妥当无虞。”——虽是如此,难掩紧张。
不止是他,乐季手心也在出汗。因为溃坝,陆路阻断;加之之前来时在驿站遇袭,至今查不清幕后主使的线索,所以他们决定回程改走水道。
船行平稳,萧彦舱内歇了片刻,随即召林文举关门议事。
用人不疑——待他坐下,萧彦便开门见山问道:“戴氏质疑本王挪用州府筹集的修坝银钱,本王便敞开账簿让他们去翻。那钱一笔笔花出去,由亦先生手下得力人手监管,账务清清楚楚——唯有一笔不知去向,隐藏得巧妙。此事由亦先生遮掩过去,你可知其情?”
林文举虽有准备,仍微显愧色:“王爷怎知是我?”
这算是承认了。
萧彦并不急于责罚:“经手钱款的人虽多,但在亦先生统划之下权限分明;唯有你,于外人看来——”他停顿,斟酌用词:“身份不甚明晰。”
“是身份暧昧吧。”林文举仰起纤细颀长的脖颈,自嘲地笑:“首阳皆知王爷赎我出勾栏,却无外人知晓王爷以我为谋士。想来亦先生也不甚清楚我在府中是何身份,我只需语意含糊,他们便以为是王爷您的意思,我便能跳出他的统划、动用钱款。”
“这确是个疏忽漏洞。”萧彦仍无不悦,反而解释:“有关你身份,本王早已提过要在府中公开行献策礼、好让众人知晓尊重,可你却一再推辞。”
林文举抬平双手齐眉:“知遇大恩,无以为报,怎能再令王爷成为笑柄——古往今来,哪有尊倌人为谋士的?其实这个身份倒灵活方便。王爷贵为皇子,目下无尘,有些暗里的事情,就让文举代劳——比如这笔钱款。”
林文举坐直,跪在地上,坦然承认:“我寻了些过去的门路,将钱转出去,给了首阳的一个歌姬。”
萧彦等他继续说。
林文举试探问道:“王爷不认为我是弄权谋私?”
萧彦颇不厚道地笑:“女子?你自己要来何用?”
林文举也跟着笑:“王爷明鉴。确实不是为我自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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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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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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