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江畔寂静无声,夜空仿若和江水连成一片。
因为是奔着喝酒来的,南辰没开车。
出租车停在江堤步道边,她推门下去,朝着下方瞭望。
不远处的江边沙石滩上停着一辆黑色跑车。
她踩着碎石朝那边走去,冰凉刺骨的江风裹着潮气直往脖子里钻。她缩缩脖颈,把围巾系紧了些。
琥珀川告诉她见面地点时,她还有些诧异。
但当此刻真的身临其境时,却又能理解他的心情了。
这里果然是对月独酌的好地方。
南辰走到近前,俯视着席地而坐,背靠车门的男子。
他的长发随风轻扬着,发梢旖旎在地面。
身边放着一箱进口黑啤,空瓶横七竖八的散落着。
“坐。”琥珀川拍拍身侧,往防潮垫那边挪了挪。
他一条腿弯起,另一腿伸直,一只胳膊搭在蜷起的膝头,手里握着半瓶酒。
南辰一屁股坐下,琥珀川拎起一瓶酒,用牙一咬,砰地启开递给她。
西北风兑啤酒,还真是上天了。
琥珀川今天穿的很随意,一件长款卡其色羊绒大衣,浅灰v领针织衫,牛仔裤有点脏兮兮的,有几处染着颜料,系带的休闲鞋,看起来像是在山中漫步。
南辰反倒觉得,这样的装扮更适合他的气质,减了几分妖娆,多了几分文艺范。
“你受什么刺激了。”南辰点起根烟问。
琥珀川蓦然侧头望向她,修长眼眸里倒映着江波,盈盈若水。
“为师很难过。”
“刚才不是说有点难过么。”
“现在是很。”
“把你的不开心说出来,让我开心下。”
琥珀川一笑,难掩妖娆,他望向江水。
“如果某天你发现你最恨的人,像个傻瓜似的爱着你,你会怎样。”
“如果某天你发现你最爱的人,像骗傻瓜一样骗你,你会怎样。”
“我会离开他。”
“就这些?”
琥珀川没说话,似是陷入沉思。他今天心情糟透了,正因为低落,仿佛削减了那锋锐如刀的恨意。复仇究竟能带来什么呢?忘却?释然?恐怕都不是,只能更加难以释怀。
那日在咖啡馆听了南辰的话后,他就一直很烦躁,在这几近癫狂的暴躁中,他跟踪了司空言。就在三个小时前,他看到了云上会馆,这个名字呀,那个蠢货为什么要起这样的名字!
“或许对于今天的我而言,就这些吧。”琥珀川说。
南辰凝思的侧头看他,感觉他今天十分不一样。
“我被他耍了。”南辰目视前方,两腿平伸,懒散靠着车,“他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幽会,还骗我说去谈生意。”
琥珀川没表态,自顾自的饮酒。
“再来一瓶。”南辰朝他伸手。
琥珀川又咬开一瓶,递给她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会不再恨她。”她说。
“默默的爱一个人是需要很大勇气的,那是比一个人的孤独还要孤独上千百倍的感受。”南辰笑笑,“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琥珀川沉默了片刻,忽然问,“在这种地方和我单独约会,你不怕么。”
“约会?别说的这么煞有介事,我们不过是两个落魄的人凑在一起买醉。”
“你就不怕我把你打晕,扔进后备箱里?”
说这话时,琥珀川转头看向她,眼底盈着浅浅醉意,眸光朦胧。
南辰摇摇头,“我现在无所谓了。”
“因为失恋,所以无所畏惧了?”
“你就是把我扔进后备箱里能怎样?说到底就是带回家玩弄一番。”
琥珀川一勾唇角,没再言语。
她和密室中的小女生还真是颇有神似呢。
如果画两朵在黑暗中颤抖的花朵,会不会更有趣?不过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疯狂的念头,南辰太难对付。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用江水洗把脸,清醒一下,再如此下去,不知要胡言乱语些什么了。
他站起身,微微摇晃着,朝水边走去。
“喂,你要干什么?”南辰腾下跳起来,猛地一把扯住琥珀川的衣袖,险些给他拽个踉跄,琥珀川停下脚步,缓缓眨动眼睛看她,风将他的长发拂在脸上,遮挡住他的面容。
然后,他轻轻笑了声,拨开南辰的手,蹲到江水旁掬起一捧,扬在脸上。
南辰摸摸额头,才两瓶就飘了么。
琥珀川甩着手上的水走回来,发梢湿漉漉的贴在衣服上,“为师看起来就那么脆?”他重新坐下道。
南辰自己咬开一瓶酒,差点没把牙崩掉了,“师父是因为放不下那个女人,才说对女人没兴趣的吧。”
放不下?这种程度的词怎么能用来描述他心底的伤疤。
恨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时南辰的手机叮咚了一声,她瞄了眼,脸色顿时阴沉起来。
司空言:在哪
南辰真想回一句,搂着大美人喝酒呢。
南辰:我今晚不回去了,和周瑄在我家住了
停顿片刻,又咬着后槽牙,输入“大坏蛋不用担心小奶豆,乖乖睡觉”,发送。
司空言:(/害羞/月亮/月亮)
南辰狠狠的将手机塞回衣兜,周了一大口酒。
琥珀川忽然娆娆的来了句,“骗人可不是好孩子哦。”
“用你管。”
南辰目露凶光,好像要杀人放火。
“他和那个女人睡了?”
南辰怒瞪他一眼,“不知道!”
“没睡就没什么大不了,至少人还是你的,这年头还要什么自行车。”
“我上哪知道去?我就要他的自行车!”
琥珀川又丢开一个空酒瓶,还真有点高了,洗了脸也不顶事。
“为师困了,想要睡了。”
他说着,身体往下滑了滑,头偏向一边,闭上了眼睛。
“你不能睡!会死的!”
南辰一拳砸在他头顶,疼得琥珀川差点跳起来。只觉天灵盖嗡嗡的。
他揉着头,瞪大眼睛死盯着南辰。
“干嘛,想打架啊。”
南辰双手撑地,往后蹭开一小段,警惕的瞪着琥珀川,一手默默握住酒瓶子。
琥珀川盯了她片刻,扭过头去。明明怕得要死,还嘴硬。那噤若寒蝉的炸毛德行,如果他有下一步动作,怕是要吓得尿裤子了吧。这个死女人!
见他眼眸深处的锋利怒火渐渐熄灭,南辰丢开‘武器’。
睡吧睡吧,冻死你。她恶狠狠的想,起身冷冷道,“我回去了。”
琥珀川又恢复了方才睡意朦胧的姿势,似有若无的嗯了声。
南辰朝江堤上走去,她头有些晕,一切光影都被放大了般,斑斓模糊。她用力眨眨眼,聚焦的瞬间,朵朵光斑重新清明起来,转瞬又朦胧了。
对呢,她和司空言说不回去了,看来只有睡宾馆了。
迈上江岸步道后,她朝下面望了望。江水映着粼粼月色流淌向远方。天地间只有空灵的流水之音。
这家伙不会真睡着了吧,他要是死在这…怎么想都有点可怕。
南辰懊恼的叹口气,又走了回去。
果不其然,琥珀川已经歪倒在防潮垫上,睡得呼呼的。
他蜷缩着身子,长发散了一地。
“给我起来!——”
南辰吼道,使劲踢了他一脚。hΤTpS://WWω.sndswx.com/
砰地一声闷响,掩盖了江水之声。
琥珀川痛得登时睁大眼睛,只觉整条胳膊都抽筋了…
“我说了不许睡!你这脑残!”南辰蹲在旁边,两手揪住他的头发,把他脑袋瓜拎起来用力的来回摇晃。
脑浆子都浑江了…琥珀川眼冒金星,一阵阵恶心。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现在浑身都没力气,被南辰像撕扯一个破布娃娃般,摇来晃去,尽情蹂躏。
然后,琥珀川总算挣开她的魔爪,爬到一边,吐了…
南辰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刘海都翘起来了。
琥珀川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吐了好一阵,又可怜兮兮的爬到江水边,捧起江水漱口洗脸,知名大画家的风范一秒扫地。
吐完后他感觉清醒了不少,一股股冷意浸透骨髓,他不禁瑟瑟发抖起来。
“你还趴在那干嘛,要变异啊。”
南辰走到近前,用脚尖踢了他小腿一下。
“你不被甩掉才怪。”
因为冷,他的声音都在发颤,“我要是他,就直接带女人回家。”
下一秒,他只觉脑袋瓜一沉,脸就埋进了冰冷江水中。
两个人像两只疯狗,在江边扭打起来。
琥珀川喝得太多了,身体又单薄,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倒是长发被南辰扯下好几缕。
他简直要活活气吐血,更觉匪夷所思,司空言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就在他走神之际,又一缕头发不幸被捕,南辰半跪在地上,裤腿都湿了,她浑然不在意,死死揪着他的长发,叫道“道歉!马上跟我道歉!否则我就把你揪成秃驴!”
琥珀川颓然的瘫坐在地,整张头皮都像在往外冒血。
不行了他,要死了。
“小向日葵,不要再欺负我了。”
他蓦然悲戚的道,声色楚楚可怜的。
南辰一怔,这不该是打架的惯用台词啊。他不该骂两句脏话,吼一句‘看我不弄死你’之类的么。
她的手背也磨破皮了,热辣辣的感觉,她松开了琥珀川的头发。
琥珀川抬手揉按着发根,望着粼粼江面发呆。
“喂。”南辰拾起一块小石头丢在他身上。
“还欺负我…”
南辰嘴角抽了抽,一时竟有种自己是条恶棍的错觉。
“为什么总是我?被欺负的那个总是我…总是我!”
琥珀川突然失控般的大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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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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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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