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看见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贴在窗外,配合身后电闪雷鸣,徐千屿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也便忘了发脾气,披头散发地呆坐着。
“画出符了?”花青伞全然不知自己出现在夜里有多骇人,她勾勾手指,将再度躺下的徐千屿强行“提”坐起来,“当值结束路过,感觉到了灵力波动。画给我看看。”
徐千屿半梦半醒地摸过一页纸,当着花青伞的面画聚灵符。
花青伞侧过脑袋看更漏,又看向徐千屿头顶出现的漩涡。
自一片漆黑,到天边霞光初绽,少女一笔足足画了一个时辰,但她在入定中,以为只有一瞬,竟无感于时间流逝。
符成,漩涡扩大到整个阁子,充盈的灵气充斥屋内,连桌上枯萎的半枝花都奇迹般的舒展开来。
花青伞不说话了。
能顺应天地之气的人才画得出符。
徐千屿画聚灵符,但自成万雷引灵阵,虽缺失魂魄,却奇迹般地是被天道钟爱之人。算她走运。
徐千屿被一本砸进帐中的破烂书册打断入定,捡起一看,这书名叫《灵验符咒大全》。
花青伞已经没了影:“明日之前,背不下来就给我吃下去。”
符书陈旧,仿佛从土里挖出来的一般。徐千屿当下将它举起来,省得弄脏了自己的床铺,用手指小心地捏着书页翻看。里面记录了各式各样的符文,多达一百多样式,看得人头昏,怎么可能是一夜间背得出的?
她焦灼翻看着,不知背了多久,听得外面窸窣响动,才意识到这个点是她平日起床的时辰。但师兄今日不知为何,没有到床前叫她。
徐千屿跳下床,见沈溯微立在她妆台前,静默地将两枝梨花插进瓶中,背影有股疏离的冷气:“醒了?”
因为沈溯微没有来叫她,徐千屿坐在妆台前时还有些不快。
梳头的时候,沈溯微也没有同她聊天。
非但没同她聊天,还突然考了她心法和剑诀。
徐千屿苦不堪言。
那些都是徐冰来给她的剑谱上的,足有一二十册书,师兄给她划定了每日要背的部分,但这几日又画符又练内功,她还没来得及背,满脑子都是符书上的鬼画符。
沈溯微见她一问三不知,没有点破,但面色微寒。
徐千屿不是偷懒之人。她记性很好,那些书虽多,但若每日分摊一部分,全部看完并不难。
除非旁人也布置了功课,挤占了她的时间。
偏生这时小童敲门道:“千屿师姐,无真师叔叫你过去拜见。”
沈溯微的手一顿,旋即静静地挽发。头没梳完,徐千屿也坐着未动,心内疑惑:不知道谢妄真找她有何事?
沈溯微帮她细细编好小辫子,却似乎忘了簪花。徐千屿伸手取花,冷不防沈溯微出手如电,盖在花枝上,挡住了她:“回来再簪。”
被当场拒绝很没面子,徐千屿不满地瞭他一眼,拨开他手便抢,沈溯微手腕一转,又鬼使神差地叫她抓了个空,他垂睫将花插好:“快去快回。”
徐千屿只好跟着小童去了。
头发没梳完,她很是难受,直到坐在谢妄真面前还惦记这件事。
谢妄真融合两块魔魂后行动自如,修为大涨,自面上很难看得出他和无真的分别。谢妄真替她斟了一杯茶:“你在内门过得好吗?”
徐千屿道:“师叔找我有何事?”
“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谢妄真笑道,“我是谁,你不是很清楚么?“
“水果。”他懒洋洋地将金盘推来。
里面堆了不少新鲜的瓜果葡萄。徐千屿已不吃这一套,便没有碰。
“我想听听你的梦。”谢妄真手上剥开一个橘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徐千屿喝一口茶,没什么滋味道:“记不太清楚了。”
这也是实话实说。
她毕竟只活了十七岁,经历乏善可陈。今生的记忆太鲜活,便将前世的记忆挤占得有些模糊了。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那人就是她,只一心向前看。
“近日我想到一些事,我帮你回忆一下。”谢妄真伸出手,一枚红绳拴的喜钱在他手中旋转,“你的梦是我们的前世。徐千屿,我们前世做过夫妻。”
徐千屿没想到谢妄真也恢复了记忆,一口茶险些呛住:“没你想得那么夸张。我们是扮过夫妻,不过那是为了诛魔临时演的,是假的。”
一句直白“是假的”便打碎了谢妄真数日的猜测,他狼狈地看过来,见徐千屿一双眼睛坦然明亮,便知她没有骗人。
假的……难道他这些日子翻来覆去的心痛,都是一场镜花水月?
可即便婚礼是假的,当日徐千屿眼中的喜欢总不能作伪。
她记得的事情明明比他还多,为何她如今眼中空空荡荡,没有了那股炙热情绪?喜钱在手里捏得生痛,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得到了复又失去,才最令人恼恨。
“你到蓬莱,想要什么?”谢妄真望着她道,“你想修炼,我可以帮你。旁人能做到的,我亦能做到。我不比你整个师门差。”
“我想要什么关你何事。”徐千屿想起前世他教她练剑,都是为了另一人而谋害她;如今又将她和陆呦的位置掉了个儿,便陡然恼了,将茶掼在他脸上,冷声道,“连躯壳都没有的东西,也敢大言不惭,和我师尊师兄相比。”
谢妄真骤然叫她泼了一脸茶水,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颤动,没有捻诀将脸上水消去。
人情世故,他并不能全然理解,故而也未动怒。他只觉得小姐对他恼怒起来,比先前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更生动,更令人心跳迅疾。
一身白衣的陆呦端着月饼,见小童带徐千屿进去,大为吃惊。她守在门口许久,可是阁子内被加了禁制,她听不见二人对话,更觉心慌。
谢妄真收陆呦入门,什么都不让她做,单叫她将以前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若是闲了,便叫她说起前世的事,似是很想尽快想起一周目的记忆。
二人日夜相对,没有任何阻碍,攻略似乎进入了简单模式,但陆呦反觉不安。
一则剧情偏移太多,她已知道修真世界强者为尊,必须修炼才可自保,但谢妄真只是心情好了才教她,她只得一直从商城兑换功法,境界提升极慢;
二则谢妄真的神情,又像一周目那样,和美得像是在走神,不免令她患得患失。
徐千屿走了,陆呦总算进了门。她见谢妄真坐在榻上,面如皎玉,只是璀璨的眼底微有迷惘,忙道,“妄真,你们说了什么?”
谢妄真却不答,看着她手里托盘内承装的月饼,捻起一枚放入口中。
魔王没受过一日人世的礼教,但仪态却犹如矜贵的公子,极具迷惑性。谢妄真牵起嘴角道:“很甜。”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少女羞涩的笑容,等待着,果然又想起一段回忆。
的确……是在魔界,侍女们将陆呦称作“娘娘”,二人相识于微末,一路相携走来,他迎娶陆呦为魔后。
魔后送来月饼,两人在蚀墨之海边赏月共饮,末了她道:“妄真,你还有什么未实现的心愿吗?”
他望着融融血色之月,笑道:“你同我在一起,便是最好了。”
但当夜里,他分明梦魇,起身披衣,赤足行至一处幽冷无人的宫殿内。
宫殿王座上唯独斜放着一把狭长的剑,剑鞘是白色,上有细密纹路,冷峭的月光下如波光粼粼。
剑上残留有陈年的血迹。
他解开衣裳,将这把剑裹入袍内,一股充实的被安抚的感觉笼罩了他。
他静静地抚摸着把剑,冰冷的剑上,竟然残留着徐千屿的气息……
*
徐千屿走后,沈溯微坐在妆台前,等了她一柱香未归,便起身在她屋内走了一圈。
眼梢瞥见窗台上新添了几个陶罐,不知徐千屿在种什么;但她显然并不会照料花草,因为一旁昭月殿原本的几盆兰花已萎靡趴下了。
水浇太多。
沈溯微伸手将聚集在盆底的多余的水抽出来,将兰花摆回去。
随后他循着那股大能的气息,走到床帐前,犹豫一刻,将帘子掀起。
里面被子堆叠,空无一人。
他站定,被徐千屿放在被子里的梦影筒咕噜噜一滚,自己滚到了床和墙之间的夹缝。
然而沈溯微目光一闪,出手极快,弯腰在它掉下去之前截住了它。
无真:“……”
徐千屿对床铺的要求极高:帐子既要遮光,又得透气;被褥既要柔软,又要轻盈,还要香气萦绕。故而沈溯微顺着徐千屿柔软的床铺摸过去,在那股细密的幽香中走神一瞬。
梦影筒便如游鱼一般从他手中弹跳出去,掉进了缝隙。
沈溯微用剑气强行将它捞了出来。
他见上面贴着一张聚灵符,纸笺样貌有些眼熟。他撕下翻过来一看,果然是他给徐千屿的信蝶。
沈溯微面上看不出表情,捏住信蝶,摁动梦影筒。
又是强大的神念相抗,无真虚影不肯出现。
但无真约莫也没想到有人如此执拗,片刻沈溯微不顾反噬吐出一口血,强逼梦影筒中虚影现身,无真的虚影也淡了不少。二人两败俱伤。
无真恹恹地睁开一双黑眸,定定盯着他,似要把眼前后辈的模样看清。
沈溯微眸光微闪,迎视着漂浮在空中的少年。
倘若对方眼神闪烁,他还能好受些;偏生对方有这样一双清正刚直的眼睛,丁点不惧,便使他心中一沉。
无真的虚影灵气欲散,沈溯微毕竟不想弄坏他人私物,将聚灵符冷冷贴了回去,面色仍很苍白。
为何白日能叫徐千屿过去,夜晚,还要留下梦影筒作伴?
听闻徐千屿回来的脚步,沈溯微将梦影筒迅速放回原位,拉好帘子。
徐千屿困顿至极,边踏入门槛边打哈欠,一见师兄,便坐下将乌黑的后脑勺对着他,悬着的两腿晃晃。
那意思很明显:快簪花。
等了一会儿,镜中沈溯微却不动。
徐千屿等不及了,伸手从他手上夺,沈溯微身形一闪,竟持花掠出窗外。
徐千屿:?
这一早上积攒的怒气已够她着恼,当下抓起木剑追了出去,剑尖指师兄,不高兴道:“把我的花还给我。”
沈溯微立在栏杆上,容色如玉,手上拈花,眼眸看不出喜怒:“谁说是你的了。”
徐千屿冷笑一声:“进了我的屋,插了我的瓶,不是我的是谁的?”
徐千屿见他不说话,感觉心里一阵憋闷,恼道:“不就是让你帮忙摘朵花么,你昨日还回复晚了呢。”
又想,莫非师兄因为自己背不出书而生气了?徐千屿自知理亏,但她又困又累,便生出委屈,愈发刁钻,恶意顶撞起来:“好吧,那我日后不让你摘花就是了。”
沈溯微忽而望定她,反手将花枝一丢,花枝如箭穿窗而过,正好插回瓶中,震落了一圈雪瓣。
徐千屿回头一望,见他反复耍她,脸色一沉,持剑便攻来。沈溯微伸手,铁剑飞入手中,反手一挡,毫不相让,两人当下战成一团,自院外掠过池子,打到屋檐上。
剧烈的灵力波动使得天上云头逐渐转出一道淡霞色的漩涡,霞光与厚重的大块乌云相接。
剑势如潇潇急雨,徐千屿一剑嵌入沈溯微密集如网的攻势中,穿破空隙,刺出生天。
她虽知道了师兄的破绽,但从未实践过,今日是第一次。如今剑尖当真打破屏障,刺在沈溯微肩上,见他如雪衣裳渐渐晕出了血迹,徐千屿心头一个激灵,手心生汗发软。hΤTpS://WWω.sndswx.com/
沈溯微却赞道:“打得好。”
说罢看也不看自己的伤口,近乎全盛的一剑刺来,徐千屿躲闪不及,从房上坠下来,忙用手扒住房檐,一个翻身方才站稳。
师兄全然在战中,未曾轻慢分毫,如此专注的状态影响了她,徐千屿很快投入起来,已经忘记了对面是谁、因何而打,眼前只剩一柄剑。
天地间,带着青色火焰的剑,杀意熊熊。
头顶轰隆一声雷。
天地忽明忽暗,很快看不清周遭事物。
蓬莱夏日多急雨。雨点先是试探着落下几点,随后天地雨幕顿生。
大雨如注浇下!
沈溯微终于瞧了徐千屿一眼。少女从发顶到裙摆全然湿透,然而她没有停下,身姿矫捷如鹿,翻滚、跳跃、劈砍,直将雨点如钢针般飞甩出来,小辫子旋起,蕴着一股极为蓬勃的力量,一双眼睛黑亮如炬,甚至有些快活的笑意。
他默然将止水咒去了,旋身战入雨帘中。
徐千屿一回神,忽见眼前沈溯微也湿透了,心中忽然涌出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力量,直催逼着她更勇敢恣意,释出全力、毫无保留。
沈溯微鬓发贴在面上,身上衣袖、背后乌发浸足了水,连成一块板,便沉了,如一柄锋刀,每个转身都闻锋刃裁风而响,凌厉迸现。
徐千屿看他亦如雾里看花:雨中黑色更黑,半肩血色更艳,眼中剑意更亮,如修罗浴水,无需太多表情,已是震慑人心,绝艳惊魂。
也不知雨下了多久。
徐千屿眼前时而明亮,时而模糊,雨大得快要看不清对面的人,只能感知的剑。
最后一剑,只听卒然咔嚓一声,徐千屿感觉面前牢不可破的灵障陡然崩裂,以至她浑身力气直泻东海,向前跌去,沈溯微一把将她扶住。
她吃惊地看着师兄手中的半截剑。
沈溯微倒没有太意外,拾起半截断剑:“你赢了。”
徐千屿心跳未平,觉得胜得太突然,不很畅快。
二人退至檐下,徐千屿方才看清他身上血染半边,很是狼狈:“师兄,你的伤……”
“无妨。”沈溯微没有看她,看着雨幕,柔和道,“今日打得很好。”
徐千屿看着他手上捏着的半截断剑,心想,归根结底,不是她厉害,而是师兄手上剑太差,承不住这样的剑意,意外断裂了,她多少有些胜之不武。
自本命剑赠了她家之后,沈溯微日日在剑筒内随便抽剑用,不知断了多少把。
那些剑无一把配得上师兄这样的剑君,徐千屿身为剑修,看着总觉难受。
“师兄,你等我一下。”她说着便跑进雨幕。
沈溯微要拦,她已飞身回到阁子内。
片刻,徐千屿抱着一个狭长的盒子出现在雨中。
沈溯微观其形状,有所猜测,但未能置信,怔在原地。
她已经跑到面前,掀开盖子,将那把细长锋利的尺素宝剑拿了出来,一双宝珠般的眼睛忐忑地看向他:
“师兄,当日你把境借给我放东西,我说了会还你一定会喜欢的东西。”
此剑是她从花境中奋战得来,拼死相护。
不肯赠人,竟然会是……送他。
“这剑,我,我……”他见徐千屿关键时刻紧张卡壳,等了许久,说不出一句“我送给你”,欲送欲收。
沈溯微望着她,忽然将手伸到她面前,将袖撩开。
手腕上,本是徐千屿裁下的一截绯红的裙摆,系成了红绫。当日她说,承了“师姐”的恩,做个标记,日后相见,一定会还。
沈溯微将它拆下,递给她道:“用这个换,可以么?”
徐千屿接过沈溯微递来的红绫,又见他伸出手:“给我。”
徐千屿怔怔地将剑递过去。
沈溯微一把拿过尺素剑,出鞘一试,剑光如电,晃人眼目。
他归剑入鞘,余光见徐千屿面上红云未散,似蒸腾着热气,侧过眼道:“你已送完了,不必紧张。”
徐千屿:“……”
“回去换衣裳吧。”他说罢便持剑步入雨帘中。
冰凉雨水从耳后滚过方知,他面上亦有些发烫。
然而徐千屿看着红绫在原地停了片刻,忽然觉得不应如此,豁然追了上去,拉住了他的手。
“不对。”她说着,将沈溯微左手袖子捋起,重新将红绫系上,“一码归一码。这是两桩人情,不是一回事。”
但系到一半,又觉得剑君手上系这么个东西,很不好看,想想便又要拆开。
手却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摁住。
沈溯微垂眼道:“又不认了?”
徐千屿道:“谁说不认?”
“那好。”沈溯微修长手指灵活,单手将红绫系了回去,看着她,薄唇微动,“回头记得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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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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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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