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允策慢半拍的意识到他的主子就是圣上。
她应待在京城,如何来这种苦寒之地。
是为了什么来……
想到什么,心骤然漏了一拍。
盛允策脑子还晕乎乎间就已经火速起身,不小心扯到身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也就在这个时候,营帐外传来的脚步声,还有压低嗓音交谈的声音。
棉门帘掀开,冷风灌入。
盛允策穿衣的动作停住,抬头看去。
来人裹着黑色的厚厚毛领大氅,半张小脸都陷在灰白色的毛领里,凤眸充斥着红血丝,起了干皮的嘴唇紧抿着,无声朝他望过来。んτΤΡS://Www.sndswx.com/
四目遥遥对视,再也容不下旁人。
这场跨越了山海的久别重逢,周围的一切都似是成了他们的背景板,世间只剩他们二人。
一年多未曾相见,眼前的人似是变了许多,又似是没变,还是一副书卷气十足的贵族公子模样。
而他早就知道在日复一日的风吹日晒下,自己变得黑了、壮了、糙了。
更别说现在。
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定然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漂亮的桃花眼中露出几分无措来。
虽觉得羞赧,但不曾错开目光。
自己能入她的眼,就是因为有一副还算不错的皮囊,她曾经最爱的就是自己这张脸,现如今自己不修边幅的模样,也不知道她看了是什么感觉。
最,最好是失望地掉头就走。
他转念又一一想,自己被她关起来的时候,不是比现在更不堪?
自己什么模样她没有见过?
他心下嘀咕着,说不出来心口是什么滋味。
更说不出到底是想让她走,还是想让她留。
影三请咳了一声,盛允策这才反应过来,是要向她见礼。
盛允策下了床,微微垂下眉眼,“小人参见陛下。”
身子还没拜下去,就被一双手托住臂弯,沙哑的嗓音道:“免礼。”
盛允策目光下意识落在她的手上,触及她发红的指节,不由得一愣。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似是生了冻疮的已经松开他,对营帐里的其他人道:“都退下吧。”
营帐里只剩两人。
她终于不再收敛。
他不知道有多少次被她近乎狂热的眼神盯着,可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盛允策努力避开她的视线,余光很快就又被她通红的手吸引。
宫人是如何照顾她的?身为天子,如何能手上起了冻疮?
被看得没办法了,盛允策只能率先打破沉默,“不知陛下千里迢迢来此……”
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我是为了你来的。”
分明已经有了猜测,听闻她这么说,眼睛还是不由得瞪大,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他斟酌开口:“小的惶恐,陛下当以龙体为重,如何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千里奔波。”
“盛允策,你分明知道对我来说你意味着什么。”说到这,她语气愈发低沉,“收到影三传回京的消息,我如何还能坐的住,只有看到你好好的站在我跟前,我才能放心。”
盛允策颇为局促不安,各种念头在脑海中翻腾。
他似是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陛下只是视他为玩物。
抛下一切奔赴千里,就为了确信对方是不是好好的,这个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这样?
所有的宜宾打交织在一起,就成了一团乱麻。
她真的在乎自己又如何?
自己所遭受过的痛苦就能全部不作数?
盛允策拼命地回忆着曾经被她关押凌辱的痛苦,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不能陷进她编织的牢笼里,不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然而当她张开手臂,撞进他怀里,所有的理智顿时都溃不成军。
人僵硬地任由她抱着自己。
一动都不敢动。
“你绝对想象不到我有多么迫切见到你。来的一路上,我都在不住向上天祈祷,一定要保佑你没事,我想上天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祷告,这才给了我一个完好的你。”
她满是庆幸的感慨。
盛允策眸底晦涩,僵着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语气有些生硬道:“让陛下如此挂心,是我的不是。”
“你为了燕朔驰骋沙场,战场上是九死一生,在军营里又险些被奸人所害,捡回一条命就是天大的喜事,何错之有?”
她说得认真。
盛允策喉结滑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说其他,身为臣子,能有她这么一句话,足以让燕朔所有将士甘心抛头颅洒热血。
一战成名说来容易。
是用多少鲜血和汗水换来的只有他自己清除。
他之前不是没有杀过人,可所经历的,都远远没有战场上来的惨烈。
第一次从战场上下来,他接连做了几天的噩梦,梦到堆成山的尸体,梦到涌出来的鲜血汇聚成河流,梦到自己成为别人的刀下魂……
肩膀处出传来湿热的感觉,盛允策意识到是什么,登时瞪大了眼睛,眼中闪现着难以置信身,子更是如同石化了一样,大气不敢喘一下。
圣上这是……哭了?
营帐里两人安静的相拥,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轻轻推开他,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你穿得这么单薄,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别再受了凉,赶紧到床上躺着。”
盛允策识趣的没有去看她的眼睛,顶着湿了一块的肩膀如提线木偶一样照做。
他刚坐回床上,掀开被子盖到腹部,就看到她背对着自己解下大氅挂在衣桁上,随后又走到床边坐下脱靴子。
盛允策捏着被子的手指收紧,他虽说有所动容,但并没有这么快接受两人之间有更一步的发展。
他正想说自己身上还有伤,就见她打了一个哈欠,用困倦的声音道:“我一路都没休息好,看到你没事整个人放松下来,余下的只有疲倦,这会儿实在是眼皮睁不开了,我睡一会儿不要让人打扰。”
累是真累。
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好。
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骑着马一路颠簸,她两瓣屁股都要颠成了八瓣,大腿内侧磨得走路都有点疼。
简直就是活受罪。
“床比较窄,小的起来,能让陛下睡得更舒服一些。”
盛允策就要起身,被人按住了肩膀。
“不用,有你在身边陪着我,我才能睡得安稳。”
她说着掀开杯子里的一角躺上去,盛允策往里挪了挪位置,为她空出来一块,她侧躺着,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却还是锁着他的身影,一手强势攥着他的衣袖。
身旁的人呼吸逐渐平稳。
盛允策这才敢仔细打量她。
他还记得当初被锁在地牢里,见到她时,她眉宇间有着很浓烈的戾气,她嘴上说着心悦他,他却不曾从她眼睛里看到过一丝的爱。
鞭子打在他身上时,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被囚禁的动物。
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着他,似是能被她锁起来,也该感恩戴德的跪谢。
她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什么时候不将他视为一只猫一只狗的呢?
他说不上来。
目光移到她的手上,盛允策眸色深了不少。
如今正是整月底,早晚寒意虽不如寒冬腊月一样刺骨,但寒流仍是一直侵入,许多人承受不住。
她的手只怕是来的路上受了冻。
盛允策想要起身,去找军医要点药过来为她涂上,刚动了一下,旁边的似有察觉,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攥着他衣袖的声音收紧,含糊不清嘟囔:“不要动,困。”
盛允策就一动不敢动了。
她这一觉睡了有一个时辰,到了用膳的时间点,盛允策才把人唤醒。
与他们一同吃饭的还有其他几位将领,皆是受宠若惊地一再谢恩。
平时吃饭狼吞虎咽的几个大汉,在圣上跟前都斯文了不少。
晚间陈将军和副将争抢着要将自己的营帐让出来,姜茶茶开口说留宿在盛允策的营帐里。
自从战场上立了功之后,盛允策的营帐就是一个人住陛下要住当然没问题。
陈将军听她说完,就连忙对盛允策说让他今晚和自己一起住,姜茶茶只能又表示自己要与盛允策叙叙旧。
那就是说两人睡一个帐篷了。
床自然是陛下躺的。
总不能让一个伤患躺地上,陈将军饭后就忙不迭让人抬了一张床过去。
晚间,姜茶茶坐在床沿,瞧着往另一张床躺的人,语气不轻不重道:“过来。”
背对着她的盛允策,铺被褥的动作一顿,只能认命转过身,在她的示意下走近。
“乖乖的躺在我的身边,我不动你,但你若是再做一些让我不高兴的事,我就没办法保证了。”
“小的身上的伤还没痊愈。”
“所以,你更要听我的话。”
两人又躺在同一张床上,手臂贴着手臂。
入眼是一片漆黑,所有的感官触觉都被放大,盛允策不自然地挪了挪。
“你要是再动,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什么。”
盛允策顿时老实了,闭着眼睛,她手臂贴上来后也一动不动。
营帐里一时间静的似是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良久,盛允策将手伸进枕头下,摸出一个小药瓶来握在手心里,等她睡下,才轻手轻脚翻身下床。
药是他让影三去问军医要的。
他点燃了一盏灯端过来。
单膝跪在床边,打开盛着药膏的白瓷器皿,用食指抠了一坨药膏,小心翼翼涂抹在她的手背上。
但看只觉得她的手纤细,白皙,似是姑娘家的手,和自己的一对比,就更像了。
盛允策的指腹贴上她的手背都愣了片刻。
抛开不该有的念头,他小心上药,等到两只手都细致地涂完,这才将药膏收起来。
一抬头就对上她含笑的眸子,盛允策心跳陡然加速,生出一种被抓包的错觉来。
那双凤眸亮晶晶地盯着他,唇角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
明明什么都没说,盛允策却读出来她在说,你瞧,你还是在意我的。
被她这么一盯,只觉得脸烧的厉害,他讷讷道:“陛下当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轻嗯了一声,满意端详着自己的手,“有你给我上药,想来是睡一觉就好了。”
“……”真有这么神奇的话,军医都能靠卖冻伤药发家致富了。
知道她是在调侃,他熄了灯,一言不发翻到里面,精神紧绷着,唯恐她下一句又吐出什么令人心惊的话。
“我这会儿又睡不着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是。”
“以朋友之间聊天,不用拘礼。”
盛允策又想回是,到了嘴边改成,“嗯。”
下一个问题就直白的让人招架不住。
“在这里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过我?”
“……”他就知道她三句离不开这些。
她也没想着他会回答,自顾自道:“我在京城每天都没想你,不止一次后悔过放你离开这么远,知道你遇刺,后悔更是达到了顶峰,一直在想你万一出事了,我该怎么办?想着你要是好好的,我这次一定要带你回去,让你时时刻刻待在我跟前。
可来到这里,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推翻了之前的想法,显然在这里你要比在京城更自在,眼里有着我从未见过的灿烂亮光。”
他迟疑着还是接了话,“人生在世,当立有鸿鹄之志,我不过是为燕朔效力找到了自己存于天地间的意义,还多谢陛下全我夙愿。”
“有时候我也会自欺欺人,你为了燕朔,也就是为了我。”
盛允策:“……”
这话他接不了。
说是也不对,说不是就更不对。
“我写给你的信都收到没有?”她突然又转了话题。
还好他明智,没有烧了,而是都留着。
他当即就点头道:“收到了。”
“看来我的心意不算是付诸东流。”她语气轻快不少,“我原来想着是每天都给你写信,又怕写多了你烦……”
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盛允策更多是听,知道她说累了,四周才终于是安静下来。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盛允策没动。
带着淡淡药味的手落在他的脸上。
估摸着她以为他已经睡了。
指腹在他脸上轻轻摩挲了几下,紧接着就是软嫩光滑的脸贴上来,轻轻蹭了几下后传来一句轻不可闻地低喃:“我旁的什么都不求,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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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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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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