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渡燃以为郁月城还在宿舍,从楼梯慢悠悠走下去,晨间的毛毛细雨开始变大,淅淅沥沥地淋下来。
虽然一晚上都没睡好,但他刚打完药,现在完全不困,心态也回到平时的冷静状态,反而是郁月城,昨晚居然熬夜了,也不知道几点才睡?
宿舍楼的入口大厅装了一整面墙的镜子,方渡燃平时都没注意过,今天先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
昨天没吹干就躺下,今早短发的发梢整个都蓬了一点,像烫过一样,微微炸起来。
他调整好发顶不安分的几根毛,看上去还不错,就当是免费做个新造型。
没一会儿,直觉告诉他有人在看他。
镜子里面有人影从外面走进来,方渡燃转身看清楚是谁,无比诧异:“我怎么没看见你出来?”
郁月城一手拿着收起来的长柄黑伞,另外一侧肩膀还挂上一个相机包,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个角。
身上穿着夏季制服,是短袖白衬衣,一大早胸前的铭牌就戴得规规矩矩,横平竖直。
可能因为外面的雨下大了,方渡燃觉得他看起来很单薄,身形轮廓让大门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勾勒得清瘦。
“我刚好回来。”郁月城看他凌乱的发丝,像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不睡个回笼觉?”他问。
“不困。你去哪了?这么早。”方渡燃注意到他眼底有发青的黑眼圈:“昨晚上一点多还发消息,熬夜你受得了?”
“现在还好,估计中午那会儿会困。”
走出大门,郁月城发现他要去的方向不是平时去食堂的路:“不去吃早点吗?”
“去。去带你吃好的。”方渡燃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黑伞,按开撑在两人头顶。
还好,足够大,能让他们两个身高相似的男生都挤在一起,只是肩膀偶尔要碰着肩膀。
撑开之后看看伞骨,方渡燃意外发现伞柄上还刻了一串金色的字母,有点眼熟:“你写的?”
郁月城看向他的手:“不是。是Dreamland的祝福语,这伞是赠品,作为礼物送给老顾客的。”
“Dreamland不是个儿童品牌吗?”方渡燃掂了掂手里的黑伞,这分量,小孩子根本拿不动吧?
郁月城:“是,所以这个礼物是送给儿童父母的,他们是最终的消费者。”
那应该很久了,说不定是郁月城小时候拿到的伞,或者他的亲属小孩儿的伞。
方渡燃发现手柄已经有些磨损的痕迹,但那串金色的字母一点也没褪色。
他手指尖张开一根,敲敲伞柄:“你用很久了吧,这什么意思?太花了,不像他们商标。”
“是小孩子的愿望。”郁月城说:“每把伞都不一样,是小孩子在Dreamland周年庆时许下的心愿,放在他们玩具城的信箱里,由员工取出来刻在赠品上寄给对应的家庭。”
“那为什么刻在伞上?这还是黑伞,国外挺忌讳这颜色吧。”方渡燃问。
“这是分地区寄送的。”郁月城耐心解释:“国内外不一样,根据当地习俗会进行调整。在我们的文化里,黑色是尊贵和庄重的象征,又很低调,很符合他们品牌所对应的家庭消费和审美,这种颜色也比较容易被大部分人接受,使用率高。伞就单纯只是遮风避雨的意思,象征父母对儿童的庇护,品牌对儿童的祝愿,怎么理解都可以。”
这种不算很特别,但心意十足的礼物形式,郁月城的妈妈也学习过,在自家游乐场里践行,他记得儿童的参与度还算比较高。
“这很麻烦,小孩子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会写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方渡燃中肯评价,合理怀疑:“万一写点我想通宵打游戏不被骂之类的,那收到礼物就是□□。”
郁月城微微扬唇:“也算他们当时真实的心愿。”
“那你写的什么?”方渡燃突然好奇。
他后悔了。
他今天应该带上手机,然后就可以拍下来,回去仔细看看,郁月城这种乖小孩,小时候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我没写。”郁月城说:“邀请贴只有一个,只能落款一个名字。”
“嗯?”方渡燃歪着脑袋去看那串字母,大概能看出来两三个单词:“那这是谁的?”
郁月城也跟着他去看,字体确实太花了,但这个花体设计,是在原本收到的信件笔迹基础上做了艺术性的加工。
这字体花,原本的字迹肯定也不会是很工整的风格。
方渡燃从伞柄上抬眸,眼睛盯着他。
郁月城:“······你猜。”
“我又不住你家,我怎么知道?”方渡燃。
郁月城半天才说:“小时候一个朋友写的。”
可那天,方渡燃确实住在他家。
还拿到邀请卡片,非得抢着写,刚学会可以画出来的花体字,一个个字母被他拉得绕来绕去,跟画画一样,以为画得越好,就可以中什么超级豪华的惊喜礼物。
“那你们关系挺好。”方渡燃说:“这得用了好多年了。”
郁月城:“没注意,下雨就用。”
“丢了怎么办?”
方渡燃感觉郁月城的生活井井有条到连打伞都是有区分的,就认这一把。
这是不是也算专一,或者是传统?
“看好就不会丢。”
郁月城看向前方,又说:“丢了就找回来,找不回来再等等,等不到再想等不到的处境。”
“过分了啊。”方渡燃笑他:“一把伞而已,又不是人,你这么说我都觉得它要成精了。”
不过郁月城居然也有想不到的时候,他还挺意外的。
郁月城跟着方渡燃穿过两个小道才走到东门,这里有几间卖画材的宽敞门面,是给学校的美术生用的。
中间夹杂一间小铺子在十二中的环境下有点突兀。
很像校门外的青年路上,那些窄小的餐馆。
郁月城第一次来这边,跟方渡燃一起走进去,伞收起来被他随意挂在玻璃门的把手上,经常来光顾的样子。
“老板,两碗馄炖米线,两碗······”方渡燃回头问他:“你喝稀饭吗?水很多那种。”
郁月城:“喝。我不爱喝粥。”
这里刚有人来过,只剩下一张桌子干净着,他从相机包里翻出来湿巾擦拭唯一空出来的那张桌子,连凳子也仔细擦干净。
“两碗南瓜稀饭,一大盘卤牛肉,辣椒不多不少,多放葱花。”
郁月城擦了两个凳子,方渡燃说完就直接坐下来:“他们家馄炖米线用的大骨汤,比食堂的味道好。不过只有早上开门,来晚了还吃不着。”
这也算为爱好开店,郁月城说:“他们可能只是为了做出来好吃的。”
“是。老板以前是这里的老师,退休之后开店。”方渡燃小声说:“隔一段时间就换几种,就为了自己吃个爽。”
“说什么呢?”
女老板端上来餐盘,一次把点的餐全上齐了,打扮得很整洁休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不出来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
“说老板做得好吃。”方渡燃把碗端出来先推给郁月城。
“我做得肯定好吃。”
退休的张清说起这点非常得意,看到郁月城的陌生面孔问:“这是你新好上的朋友?”
“好······好上?”
方渡燃吃了几大口热乎乎的米线,差点没转过来:“啊,是,他刚来我们班。”
张清问:“以前那个呢?”
方渡燃想到他带过来的许烈阳:“他去食堂吃了,今天不来。”
“这样,那你们吃吧,还要什么叫我。刚换的卤料,锅也换了,不好吃跟我说。”
张清把牛肉往他们两人中间放。
方渡燃拿筷子递给郁月城:“你喜欢吃牛肉,你来。”
郁月城没想到他能记到这点,他只说过他喜欢牛排的口感。
盛菜的盘子都很家常,郁月城尝过之后才说:“我觉得火候控制得很好了,有嚼劲,也不生不硬,老板厨艺很好。”
张清非常受用,对方渡燃道:“小伙子看着挺不错的,好好珍惜。”
“那是。”
方渡燃消耗一晚上的精力,被香喷喷热乎乎的早点补回来,随口应和,几下就把碗里的米线捞得见底。
郁月城看他快吃完才问:“榕城跟A市的语言差异大吗?”
方渡燃从碗里抬起头:“你说哪方面?方言土话肯定差得多,我也不太懂。”
郁月城:“好上。”
方渡燃疑惑看他,重复道:“好上。”
“刚才那个老板说,”郁月城换了个问法,“你以前有好上的人,也来这吃过饭,是指你以前的交往对象吗?”
“当然不是。”方渡燃一口否认,回想过后发现不对:“她刚说的不是你跟我好上吗?”
看郁月城没接上话,方渡燃敲了敲自己额头:“我没听清,刚胡说的。你说得没错,好上就那意思,我刚不是故意占你便宜。”
“嗯。没事。”知道他以前好像没交往对象,郁月城松了口气。
“你相信我!”
方渡燃在这方面清清白白,没想偷偷占便宜,绝不能让自己蒙冤。
郁月城点点头:“相信你。”
这间小店味道的确不错,有私房菜的水平,比他来十二中这几天吃到过的饭菜都要好,郁月城也把混沌米线吃光了。
“我有时候起得太早,就会过来吃。”方渡燃热汤下肚,填满消耗掉的精力,身心舒畅。
“味道是很好。”郁月城把卤牛肉也收拾了一半。
方渡燃没说,他一般早起,都是睡不好的时候。
太早,教室也没开门,不管冬天还是夏天,早上都挺凉爽,一个人走走就想吃点热乎的,就会自己过来坐一坐,叫点东西。
“你起那么早干什么?”
方渡燃看向他放在桌上的相机:“去拍照了?”
“嗯。”
郁月城没有要拿出来分享的意思,只说:“我去学校看看。昨晚睡眠不太好,早上也醒得早。”
方渡燃笑了笑:“那完了,咱俩都是睡得晚,起得早,这么下去你迟早变熊猫。”
郁月城:“嗯?”
方渡燃伸手过来点点他的眼角:“长这么好看,出门都不照镜子?黑眼圈要掉地上了。”
郁月城看了他一会儿,也伸手把他头上一缕翘起来的发丝拨开,换个更合适的位置放好:“新发型不错。”
方渡燃完全不谦虚:“还真不错,我挺满意。但我拍照技术实在太烂,不然肯定留下来。”
他今早在宿舍大楼的镜子墙上,看着是还不错。
方渡燃平时很少关注自己长相,十二中在穿衣打扮和作息管理上一样的严格,烫头他还没想过,在十二中也不可能,但今早看着是挺新鲜的。
郁月城翻开相机包,把屏幕上今早拍下的校园照片退出去,镜头只隔着一张桌子正对方渡燃的脸。
稍微调整一下焦距,方渡燃背后就是墙面。
上面还挂起来早点铺的卫生管理条例和营业执照,店面虽然小,暖橙色的灯光和黄色的壁纸看起来也能有和谐的效果。
郁月城从镜头里看他,身后的烟火气似乎完全笼罩不了方渡燃。
或者说方渡燃身上的气质,在这种温馨的画面里,完全融不进去。
“你拍我啊?”
少年大方抬头,在镜头里看他。
郁月城果断放大倍数,舍弃掉原本想囊括的环境,镜头里只剩下方渡燃的脸和胸-部以上。再朝下移一点,把撑在桌上的手肘拍进去,少年正微微扬起下颚看他。
对别人而言,在拍照上面的死亡角度,恰好完整体现出方渡燃流畅的下颚线,头发凌乱却不杂乱,唇瓣也因为透视关系被聚焦,郁月城从中看出一丝懒散的性感。
快门按下去的瞬间,方渡燃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郁月城微怔,拿下来镜头保存照片。
“我看看。”方渡燃伸手。
郁月城收起来相机:“晚上发你手机上。”
方渡燃很清楚地听到他只拍了一张:“要不我再多让你拍几张?你挑个好看的给我。”
郁月城脑海里还停留着刚才那个暧昧的人像画面。
他是对方渡燃有关于未来的想法,但目前也只停留在还没了解,在慢慢去熟悉他的生活和环境这一点。
这才第一步而已,还在起跑线上。
对于方渡燃这个人,他是从没有那种绮丽的成人幻想的。
郁月城总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很私密的,需要确定下来,就是他了,已经是他了,相互缔结牢不可破的关系,一起决定开始在一起,得到对方的许可之后······这才能去想的。
那都是很亲密无间的肢体接触和情感交流,不能随随便便地主动去想。
这对人很不尊重。
他脑子里的教养在作祟,但刚才的画面也在作祟。
他从方渡燃的身上,看到了属于对方本身,来源于身体和气质的性感。
散发绮丽色彩的性感。
几乎挥之不去,都过去有一两分钟,他还能记得方渡燃的下唇饱满,上唇很薄,唇色正好有些发红,也许因为刚吃过热的东西。
最后定格的那抹笑意即挑衅又诱人,暧昧氛围在镜头里拉满。少年的发丝有些蓬松,凌乱,翘起的几缕让人很想去触摸,拂动。
琥珀色的眼眸也很慵懒,睫毛垂下来,很长。
郁月城只是心思干净,不是不会欣赏。
他完整合上相机包,果断拒绝:“一张就够了,拍得很好。”
“······噗,你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啊?”
方渡燃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我被你拍,都没不好意思,又不是拍裸-照。”
“······”
郁月城低头把盘子里的卤牛肉都吃掉。
早自习的预备铃救了他,方渡燃还是率先拿起伞,撑起来遮住两个人,并肩而行。
·
早上的最后一节课,方渡燃把郁月城已经晾干收起来,挂在椅子背上的伞拿下来。
然后横放,自己在本子上把伞柄上那串花体字母临摹出来,班上没几个人有英文词典,他也不想借,打算回去拿手机查查。
没向许烈阳借手机拍,没用赵霖的手表拍,也是因为他隐隐约约觉得,这种小把戏也是一种乐趣,是他对郁月城的好奇。
这串字母是有些熟悉,只是为了自己的好奇,他就想要自己去解决,没必要用别人的东西来拍。
他又不是不会画下来,郁月城跟他之间说过的话,这些小玩意,他一点也没想过还要来向其他人解释。
发现这点的时候,他把自己放在局外人的眼光来看看这行为,他自己都觉得像个傻逼。
还好没其他人知道。
把伞放回去的时候,他平静的时刻结束了。
因为他发现手心握在伞柄上,意外的凉。
早上不是这样,那刚才是吗?
他完全想不起来了,刚才也没注意。
他把手心握在自己手背上,没什么温差,但摸在桌子上,桌子是冰冷的。
大腿上刚好被裤兜里的抑制剂铬了一下,他知道他还带着Omega的抑制剂。
这反应来得比以前都迟,方渡燃不是特别着急,但这意味着他下午可能没法上课,或者要不要午休不要离开教室,以免在外面突发剧痛之类的。
他很快稳定情绪,陈老挺好说话,也知道他每次易感期需要时间调节,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每个月少不了那么几天,这没什么丢人的。
闭上眼他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明显的不适。
内脏没有疼痛,骨骼和神经也没有方正海说过的可能出现的疼痛。
那就只是发烧而已。问题不大。
“你在找什么?”赵霖看他在桌兜里翻。
“体温计,我昨天是不是要了一个?”方渡燃昨天在晚自习犯冲,他记得有一个。
赵霖伸进他书本最里面拿出来:“郁月城给你要的。”
方渡燃抬眼看向前面正在写字的背影,拿过来往自己手腕上测温。
“三十八度五?”赵霖吓到了。
方渡燃压住显示屏一角,黑色的显示数字被他压得不清晰:“没,三十六。”
赵霖的角度只看了一眼,刚才好像是看错了,方渡燃就扔回桌子里。
“我还以为你发烧了,吓我一跳。”赵霖说。
方渡燃轻笑:“那我得烧熟。”
中午方渡燃拒绝掉赵霖和许烈阳的约饭,也没有喊上郁月城一起回宿舍,只让他别忘了下午体能课带上运动服。他们的体能课运动服都放在更衣室,郁月城之前没上过体能课,肯定得自己带过去。
该嘱咐的都嘱咐了,方渡燃撕下来临摹的那页花体英文揣进兜里,独自回宿舍休息。
关宿舍门的时候,他看到郁月城也回来了,还把相机带了回来,不过门板“砰——!”地一声刚好关上,他暂时没心思重新打开门打招呼。
打开小冰箱,再吃了两颗微量元素的补充药片。
方渡燃习惯喝冷水,每次咽下去的时候,药片都会狠狠在食管上一划。
有点疼,也像在麻木时提醒他,每一次自己在干什么。
然后爬上床,睡觉。
一点发热的症状大概就是R-19的副作用,这次好像比他之前注射过的那些药副作用都要小得多,至少现在看,他没出现强烈的不适。
方正海说R系列的药剂更稳定,可能是真的?
他迷迷糊糊睡到闹钟响,再爬起来去上课,第一节就是体能课。
身体比平时沉重些,他在洗漱室里深呼吸,把头埋进蓄满冷水的水池,吐尽最后一口气,气泡鼓出水面消失。
猛然抬起来,擦干脸上的水珠。
平时他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但今天他体温升高,有了缺陷,就特意把额前打湿的头发也吹干,整理好才出门。
第一节课有预备铃,体能课班里的人都会去得比较早,因为还要换衣服穿鞋,所以预备铃就已经都到场了。
方渡燃去的时候,更衣室的柜门都已经打开几个,一看就是被人用过。
更衣室里也没人。
他找到自己的柜子,打开拿出来运动鞋和运动服,走向看起来没被用过的最里面的一个换衣隔间,这扇门外面连鞋也没放,肯定没人。
按部就班脱下制服衬衫,西装裤,没拉开挂外套的柜子,直接随手挂在外面的衣勾上,连灯也没开。然后把运动裤套上去,低着头在调节腰带,打算系起来。
手指刚打上一半的结扣,方渡燃突然闻到一股陌生的味道。
更衣室里有学生们换过的衣服,留下一点味道很正常,但是学校打扫得也很干净,一节课消毒一次,常年通风,不会这么有这么明显的味道留下来。
并且这丝陌生的香味被他察觉以后,慢慢变得更清晰了。
好像是······花香?
方渡燃本能对陌生的味道警觉起来,开始对周围的环境产生怀疑。
待到气味渐渐充斥四周时,他才能确认。
这是蔷薇花香。
高二七班,谁会有这种信息素?
他从来没闻过,也没在学校里闻到过。
更衣室里难道还有别人吗?
方渡燃蹙眉,打开灯,更衣室除了他没别的动静了,下意识举起手腕嗅了嗅,他思维断档。
······这好像是他自己身上的味道?
再凑上皮肤闻一下,不是好像。
这就是。
他怎么会有信息素啊!操!
他是个Alpha,他的Alpha信息素因为人工合成,根本无法自主产生,所以是没味道的。
他本身的信息素就不可能有具体的味道,只是发挥了信息素的功能罢了,该有的攻击性和压迫感一点也不少,气味这个东西,能隐藏起来在动物界反而还是一种好事。
让人察觉到危险,靠的是气味里面发挥作用的Alpha强势因子,味道越浓郁,代表情绪波动越大。
而他自己,越过这些花里胡哨的气味,直接被注射高纯度的Alpha合成信息素,用方正海的意图来讲,这是最完美的状态。
没有弱点,也没有多余的东西。
他本身不能自主产生Alpha信息素附带的具体味道,打针也是徒劳,气味这东西,不能自生总会消散的,留存时间很短,不可能天天打。
他就是个Alpha,就没有味道啊。
那现在身上散发的蔷薇花香是什么?
方渡燃第一次在信息素上面头疼,他以为他的合成信息素跟气味两个字根本不会沾边的。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件事。
他从西装裤里翻出来Omega的抑制剂,撕开包装的时候,又一次看到上面96%浓度的卡尺,旁边有标红禁戒的警告。
方渡燃只犹豫了一秒,就朝自己手臂扎进去。
抑制剂比R-19的液体容积要大得多,他第一次用,就是这么高浓度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放慢注射的速度,外面打上课铃他还在压着缓慢推完最后几毫升。
捡起来地上掉下去的裤子,先把用完的针管和包装袋统统塞进裤子里,这次没挂起来,直接往中间的台面一塞。
做完这些,方渡燃整个人往隔板上一靠,大口呼吸缓解刚才受到的震撼。
他做了十七年的Alpha,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有味道的。
他的Alpha信息素不能自生,刚才那个很可能是他原本的Omega信息素。
这点在他打抑制剂的时候,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很难形容是什么心情,但他莫名其妙眼眶自己有点温热。
如果不是强制分化之后,他亲眼看到了实验室的显示屏,根本不知道自己天生的第二性别是Omega。
那些代表第二性别的字母,一个个地从后往前消失掉,重新被改变代码,扭曲覆盖。
这些年,方渡燃总觉得自己没什么选择的权利,一开始就没有,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改变了基因链条。
身体、生活,都不是自己决定的。
刚才却发现陌生的香味居然是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太······久违了。
在笼子里关起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哭闹过,现在鼻尖却有点酸。
但这种情况会打乱他的生理机能,是药剂的失败副作用,不会再出现。
所以只有刚刚那片刻,方渡燃跟真正的自己相遇。
很像是个从没见过面的故人。
狭小的更衣隔间里已经被蔷薇花香充满,跟寻常的Alpha和Omega已经信息素爆发比起来,这很稀薄,什么也不算,浅淡到连意图都分辨不出来。
甚至他现在压抑下去,用Alpha的感知力去判断,也分不出来这是属于什么性别的信息素。
渴望还是需索,敏感脆弱和娇柔甜美,他都没闻出来。
这应该也是全靠方正海这些年的研究,让他自己的信息素连功能都失去。
他知道自己的腺体被无数次摧毁,分泌Omega信息素的部位早就千疮百孔,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不是为了保持身体的完整,方正海会把它挖出来也不意外,这样更方便。
但第一次见到自己,闻到自己的味道,发现真的一点功能也察觉不到,只剩下可以被切断的、毫无作用的气味而已,方渡燃想可怜一下这点没有意义的蔷薇花香,都觉得没立场。
自己现在的身份恰好相反,他作为Alpha,合成信息素什么都有,没有味道。作为Omega,什么意义和功能都摧毁了,只剩下这点味道。
要是更衣室里有人闻到这股香味,都分不出这是Alpha还是Omega。
也好。
利落,省事。
方渡燃没让自己沉浸在纠纷里,自由的时间很宝贵,他没空,也不想现在去深究。
抑制剂的感觉跟R-19不一样,让他皮肤有些发痒,腺体有点发胀,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现象。
没当过Omega,打过Omega的抑制剂,按照方正海的说法,原来三十八度五就算是高度发热。
那他刚才到底是不是发-情了?
试了试,还是感觉不到。
方渡燃还光着上半身靠在里面,胸膛和腰腹的线条跟随他的呼吸起伏,姿态放松,整个人都泡在陌生又意外感觉亲切的香味里。皮肤有点痒,运动裤的布料宽大,他动动腿,摩擦起来有一点影响。
上课铃打过了,他想再等等,抑制剂也需要时间吸收,这才不到五分钟。
萦绕四周的蔷薇花香很淡,仍然有馥郁繁盛的感觉,里面还夹着草木特有的气息,这比花香调和的香水要舒服得多。
他正想再努力区分一下,是不是真的闻不出来这香味里包裹的信息素意图,隔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蔷薇花芬芳舒展的信息素迎面散开,入目是方渡燃匀称光-裸的上身,郁月城有片刻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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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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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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