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了。”杭乐安闭上眼,一点也不畏惧的任瓜婆宰割。
第一刀,沿着杭乐安的顶额下去,鲜红的血一点一滴的冒出。随着持刀的手劲加重,血流更是潺潺地顺着脸颊流下,让杭乐安满脸鲜血。然而他脸色平静,丝毫不见一丝痛楚,而瓜婆也镇定如常,轻松自若的持刀将杭乐安的脸廓割了一圈。
她甚至可以边继续方才的话题。“你分血给她,让她也成不老之身,她便不会感觉到岁月在人身上的作用。那些高官不都是这样做吗?”
杭乐安听到这话,皱了眉头。瓜婆叫道:“别皱眉头,小心割缺你一块肉。”
杭乐安的脸上镶了一圈鲜红的刀痕,鲜血流了满榻,还好榻上已铺有垫布,不碍事。瓜婆到外头提了水盆进来,沾湿帕子,替他将鲜血汁液擦净,接着,十指伸进了杭乐安下颔的伤口,像剥软瓜的瓜皮似的,施力将他的脸皮掀起──
那张脸皮下仍有粉色的肉与黏液残留,瓜婆又拧了条干净的帕子,替杭乐安一一拭去。
一双浓黑的利落剑眉,像展开的鹰翅挺现。
当眼皮子上的脏污也除去,一双如杏仁核般大的眼睛张开,发出炯炯有神的光采。那双坚定的眉眼,十足的阳刚,光是安静地凝视着事物,便透着一股不容撼动的魄力。
瓜婆又颇有耐心的剥去脸边上的残皮,让那张脸显出了一个略有骨感、刚硬的轮廓。配上挺立的鼻,一双略下垂的薄唇,使眉眼中的那股魄力,更加深了力道。
常人若看到这张脸,绝不会说这是张和善的脸。
虽然英挺出众,有时可能吸引一两道好奇的眼光驻足,但不会久留,因为不堪被那霸气压迫──即使这股霸气已极力隐藏在凝练的气质底下。
“你可真是没老。”瓜婆赞道:“十年前看你,就是这个样子。”她拿了一面铜镜给杭乐安,又问:“你想怎么变老?”
杭乐安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这双即使不张扬仍透露着不凡神气的眼,他想起那书生说的话。
看人的眼神却像活了几百岁,那样沧桑。
不,他老了,他的眼神早就老了。他的不凡,不再是当年那咄咄逼人的盛气,不是少年得势的自得意满,而是累积了百年的疲惫以及哀伤。这些,连婴瓜做的脸都无法掩藏。
那就,再老得彻底一点吧。
他摸着眼角,告诉瓜婆:“眼角、嘴角,再多些皱纹吧,瓜婆。最好,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是个老头。”
“唉,这太显眼了,你不怕你女儿认不出你?哪有人瞬间变老?”瓜婆却不听。“我会替你斟酌,交给我。”说完,瓜婆开始削婴瓜的皮。
看着瓜婆勤劳转动瓜的手,杭乐安幽幽地说:“我不会给我女儿喝长命血。”
瓜婆看他一眼,问:“你不怕她知情后怨你吗?”
“让她长命,她才会怨我。”他的声音低哑,像喃喃自语:“我要她是个正常的,凡人。而不是像我这样的,怪物。”
“你说啥啊?”瓜婆没听到。
杭乐安抬眼,轻轻一笑。“不,没什么。”
瓜婆打趣道:“你这张脸可真有魅力,瞧你一笑,连我这老家伙都怦然心动。”她笑了几声。“真舍不得把你这脸遮起来。”
“瓜婆,你真抬举我。”杭乐安陪笑了几声,但笑容很快不见。
毕竟,他知道,这张脸一点也不适合笑容。
●
树生愕然地看着眼前的新先生。
原先的先生突然不来了,换了这名自称“丰先生”的人。
他年轻,但举止斯文庄重,长相秀气,笑起来,更马上使人卸下心防。
但这种人待在这满是孩子嚣闹及木屑墨汁的匠学里,却有些格格不入,这种干干净净的书生,不是该待在更高的学府钻研高深的经典吗?或位居高层,优雅地指挥旗下部属做事,而不是这样亲力亲为,教他们这群小崽子雕虫小技。树生会讶异地看着他,便是心中这层诡异感无法减退。
而且,她知道,丰先生那双和蔼的笑眼,一直注意着她。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的注视使她浑身僵硬。
最后,他甚至把她叫来身边,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音量,温柔而轻声地说话……
●
瓜婆削好皮,将瓜肉剖了一半,里头鲜红如血的汁液喷涌而出,瓜婆用一只空盆接住。被剖开的瓜肉,像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捧在瓜婆手上,初见此道的人都会对这景象作恶。
但杭乐安仍是平静如常,默默地看着瓜婆将瓜肉放进臼里,用杵去捣。起初,婴瓜肉就像普通的瓜一样,被杵捣出一种鲜脆的声音,且肉与汁分离,只见臼里满满一滩的红,气味甚至有些腥。
瓜婆仍持续的捣,之后,杵臼相碰的声音越来越钝。原来瓜肉与汁液已相互融合,产生一种肤色的黏团,偶有像血丝的痕迹参杂其间。
“让我看看你的手。”瓜婆要求,杭乐安伸出手,她端详一阵,又看看他的脖颈,说:“你也没什么晒黑嘛,好像还有点苍白。”她又继续搥捣的工作。“那还要再捣一阵。”瓜肉越捣,颜色越淡。
杭乐安垂眼看着那臼里的瓜肉,突然说了一句,声音极轻。
“那个人,也挺白的。”
“什么?”瓜婆不解的看他。
“瓜婆。”杭乐安盯着瓜婆,那锐利的眼神象是要刺穿人。他说:“你告诉我,你昨天,到底替谁做脸了。”
●
然而,一听到丰先生的声音,原本心生的诡异与戒备,瞬间全抹除了。像一只有力的手,狠狠地擦去桌子的脏污似的。
“树生,你很有绘画的天分。”丰先生拿着她之前呈交上去的画,很是赞赏的对她说。
丰先生的声音特别好听,说话的速度缓和适中,咬字清晰,腔调是最雅的官腔,夸奖起人,语调和顺自然,一点都不给人勉强做作之感。树生只是个孩子,是个需要人鼓励才能肯定自己的孩子,完全无法抗拒这样的夸赞。
现在,她竟对丰先生的印象好极了。
“之前的先生就特别跟我提过你。”丰先生笑瞇着眼,说:“他说你的线条活灵,构出的图有一股栩栩的生气,比较要加强的,就是线条过细,刻上刻版容易断裂,这样就可惜了。”
“是。”树生害羞地说:“先生跟我说过。”
丰先生专注地盯着她。“树生,我看得出,你有潜力。”
树生的心一怦,张大着眼,看着丰先生。
“你想不想,进入术监,当个术师?”
树生倒吸口气,好一会儿,才结巴地说:“可、可是……那不是只有……”
丰先生替她接话。“对,常人以为,要作术师,体内得要有那种天分,或是家族的血缘传承。”他偏着头,深深地望着树生,那眼神会让人以为他非常重视对方。他又说:“但你不一样,树生,你是独特的。”
树生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好兴奋,好紧张。
“即使你是凡人,但也是个出众的凡人,有绘画的天赋,能画活画物,能努力,又肯上进,这难道不比天生就有术的血缘重要吗?”丰先生再度露出赏心悦目的微笑。“老实说,我找不到比你更适合进入术监的人选。其实术监有几个名额,是留给凡人的,历年能出师的凡人,也所在多有。只作一个艺匠,太委屈你了,树生。”
树生觉得自己得回句话,但一开口,却有些哽咽,她高兴到想哭了。
她努力地说:“是的,先生。”
●
“昨晚,有一个书生来找我。”杭乐安说:“他的脸,完美无瑕。瓜婆,那是你做的吗?”
室内沉默许久。
“怎么?你怀疑我泄漏你的身分给他?”瓜婆拔高声音,很不悦地问。
“瓜婆,我不是怀疑你。”杭乐安正色说:“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昨天来找你的人是谁,他本来长什么样子。”他想起那书生和悦的声音,柔顺得诡异,又看到那徒弟无神地坐在阴巷,显然是中了什么术。还有,那个骗子和叔父,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
这十几年来,他唯一会露出真面目的,就只有这个地方。
“我告诉你,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瓜婆说:“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个官,还是赚了大钱跟这些黑心官买了长命血来喝,总之,我压根儿不明白你的底细,也不想明白,因为这是做咱们这一行的基本道德。”
杭乐安静静地听。
“我不会跟人说你的底细,我口拙,也不知道要怎么描述你的长相。”因为激动,瓜婆说得略喘。“同样的,你也休想从我嘴里打听到别的客人的消息。”
杭乐安叹口气。“抱歉,瓜婆,我无意冒犯。”看来,他无法从瓜婆那儿找到蛛丝马迹。
瓜婆的耿直,是可以相信的,然而,靠近她的旁人呢?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蜀南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诞降之师更新,第16章 黑白(2)免费阅读。https://www.sndswx.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