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舜一见楚眉跑出来,霎时间就慌得不行,“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就跑出来了。地砖如此凉,你怎能赤着脚跑出来?红袖!”
红袖一听苏舜的低吼,急急忙忙拿着衣物和鞋子跑出来:
“娘娘,外面风大,您要出来好歹也把衣服穿上啊,怎么鞋子也没穿,正是年关,如今寒冬可冷的很,娘娘赤脚踩在这地砖上,小心寒气侵体啊!”
一听这话,苏舜定睛一瞧楚眉脚丫都被冻得透红,瞬间也顾不上什么生气着急,从红袖手里夺过衣物和鞋子给楚眉披上,嘴里虽满是责怪却又处处透着关心宠爱:
“你都是要当娘的人,怎么做事还是这样慌慌张张,半点都不小心点?如今正是汴京最冷的时候,幸好殿中点着炭火,要不然你就穿的这样单薄跑出来,还赤着脚也不怕冻着孩子。”
“孩子,原来皇上就惦记着孩子,那还请皇上放心,今天臣妾和师父的计划万无一失,不会伤着孩子的。而且就算当真出了意外,就算拼了臣妾这条命,也会保住孩子的!”
楚眉一听苏舜的话就有些不爽了,自从她怀了这个孩子之后,什么都做不得什么也吃不得,这便也就罢了。
朝堂那么多双眼睛还盯着她的肚子,特别是远在菩提庵的那位,和近在眼前的安宁公主,恨不得把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生吃了。
如今苏舜更是一口一个孩子。
慕云欢瞧见楚眉推开苏舜的动作,无奈地笑了,孕妇本就情绪不稳定,他这么一说,楚眉可不得闹别扭了嘛?
苏舜一瞧楚眉的动作,甚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楚眉在和他耍小性子,也没了大半的火气,放软声音解释:
“眉儿…朕不是那个意思,朕是说你如此单薄的出来,你的身子本就弱,朕实在担心。”
一听楚眉故意自称“臣妾”了,苏舜就知道她是在闹脾气了,他一向不喜欢她用如此疏远陌生的称呼,也许她能够自称我便可,她一生气就会卯足劲儿用“臣妾”来气他。
楚眉从来都是温温柔柔轻声细语,更是冷静自持的,完美疏离的就像一个假人,要不是忘情时的呼唤,苏舜有时候都要怀疑她心里是否有自己。
自从慕云欢来了,她才好像更像真实的她,活泼生动,会和小女儿家一样和他闹脾气,就像刚认识她的时候一样。
苏舜很怀念那个时候的楚眉,开心就是开心,喜怒形于色,干净纯粹。
“是么?那皇上今天为何要责罚师父?不过是觉得臣妾和师父设计了安宁公主,心里大有不平罢了!是,今天臣妾和师父确实有赌的成分,但是皇上为何不想想,无缘无故臣妾和师父为何要如此冒险?又为何偏偏挑除夕夜?皇上可有想过臣妾和师父是被逼无奈?眼看着被人算计到眼前了,臣妾和师父又能怎么办?”
楚眉越说越气,越气就越委屈,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臣妾从前是一个人,在着深宫中虽然有皇后为敌,皇后处处刁难,可有什么办法,她的母族在朝中举足轻重,臣妾只能忍。她让跪臣妾可以跪到没有知觉,她要抄佛经臣妾可以抄到手麻,臣妾可以忍,她说不可以专宠臣妾可以亲手把皇上推走,臣妾可以控制,可以演戏,什么都可以忍,只要能让臣妾留在皇上身边。如今却是不同,臣妾怀了孩子,有了孩子又如何能够让她们蹬鼻子上脸的欺负?今日那安宁公主摆明了就是要害臣妾,再治师父一个看护不力的罪名,若是臣妾不反击,要等着日后孩子出生了,和臣妾一起受尽旁人的欺负吗?”
慕云欢一听瞬间心疼,忍不住伸手抱住楚眉,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眉儿乖,眉儿不怕,现在师父来了,以后谁欺负眉儿师父通通不让她们好过。”
她就说,为什么刚见到楚眉,她受尽宠爱却为何瞧着郁郁寡欢,她受着苏舜多少宠爱,注定会受到皇后千倍百倍的针对暗害!
“师父…我可以忍,可是总不能让孩子也跟着我忍,让孩子从小跟着我受委屈,我真的于心不忍!”楚眉抱着慕云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慕云欢都心疼,就别提苏舜听到该有多么心疼了。
苏舜看着自家小人儿哭的难以抑制的模样,一时心如刀绞:“是朕疏忽了是朕疏忽了,是朕没有注意到皇后的动作,眉儿……”
“大男子主义的臭男人,一天天就知道拍桌子,是想吓死谁啊!”楚眉眼睛哭得通红,抽抽搭搭地吐槽苏舜。
“可你为何不和朕说呢?”苏舜满眼心疼,刚消下去的怒气更是升腾了起来。
“怎么说…说什么?头一次两次和皇上说,皇上肯定会为臣妾出头去惩治皇后,可然后呢?皇后依旧是皇后,只要前朝方丞相势力不倒,她的母族依旧在朝堂叱咤风云。但皇后会更加记恨臣妾,便会变本加厉地刁难和折磨臣妾,到时候和皇上说多了,皇上也会嫌烦。左右都是一样的结果,臣妾还有什么选择?”楚眉嗓音带着哭音。
两个姑娘抱在一起,楚眉哭的稀里哗啦,苏舜看得不知所措。
苏舜强势地将楚眉扯进怀里,单手抱着她套上披风,低头给她穿上鞋子:
“受了委屈,以后不许再瞒朕!今日这等危险冒险的事情,要做必须和朕说!明明只用和朕撒个娇的事情,为何要用自己的性命去赌?!”
说着,苏舜越想越愤怒,想起楚眉过去在皇后处受过多少他不曾知道的伤害,他就想要杀人!
呵,皇后!
看来他从前的种种警告和手段还是不够狠心,才让她如此不知死活欺负到楚眉头上!
“不用自己的性命赌用什么赌,难不成要先等到安宁公主对臣妾动手了,等皇上把臣妾的尸体救回去的时候,再和皇上撒娇告状吗?”楚眉满脸泪水,梗着脖子,通红的眼睛瞪着苏舜。
“什么尸体!说什么晦气话,不许说了!”苏舜听不得楚眉说尸体,一想到她可能真的会有那一天,就心如刀绞,一时着急吼了出声。
身为孕妇的楚眉情绪本就冲动细腻,这会儿更是在气头上,被他一吼索性破罐子破摔:“就说就说就说!!!天天凶得都能贴门上当门神了!”
“朕不准你再说这样晦气的话!”苏舜被楚眉气得眉毛飞扬,但偏偏又不忍心骂她,随即转头看向慕云欢:
“还有你!”
他也没说要怎么重罚慕云欢,就想好好训诫一下,结果还要被楚眉一顿顶嘴怼的他差点说出话。
这怎么能忍?!
慕云欢:???你们夫妻吵架扯我干嘛?谢邀,拒绝当炮灰!
结果苏舜话音刚落,就听见王公公在外面高声道:
“皇上,秦大人有事求见!”
秦振勇早就退出了朝堂做个闲散伯爵,秦世恩之前就倒台了,所以这个秦大人除了秦今歌不做他人选。
苏舜正在气头上,训慕云欢的话戛然而止,硬生生地憋着,大力拂袖:
“他倒是来得及时,让他给朕滚进来,朕倒是想知道他怎么活得不耐烦了自己送上来找骂!”
秦今歌一进来,就瞧见自家宝贝女儿跪在地上耷拉着头,俨然受了一堆好大的委屈,再瞧瞧苏舜那铁青的脸色,瞬间觉得自己宝贝女儿肯定被重罚了。
一时之间秦今歌彻底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径直道:
“皇上,请问小女犯了什么样的大错,您要在大好除夕夜如此重罚她?!”
一涉及到慕云欢的事情,秦今歌平日平易待人的模样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强势逼人的气场。
他那气场变化加上理直气壮地质问,竟是把苏舜都问得愣住。
苏舜眉头紧拧:“秦今歌你小子是不是找死,特意前来往朕枪口上撞的?你哪只眼睛不好就去太医院看看!”
秦今歌出名的时候,苏舜正好被封为太子,对他满身才华甚是赏识,对他的名声早有耳闻,再加上那日在成国公府瞧见他的文章,便极为赏识,就差倒履相迎了。
秦今歌算是如今朝堂上众位文官中,苏舜最为信任的一位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他和沈离夜一同议事。
“那都是小事,但微臣甚是不解,小女究竟做了什么,让皇上如此瞧不得她?不管小女犯了什么错,也不管究竟如何,微臣是她的爹爹,自然要替她承担,毕竟子不教父子过,皇上要打要罚还请冲着今歌来,莫要为难小女。就算皇上要斩首,斩微臣便可!”秦今歌这话瞧着平静,可那语气实在笃定,甚至能听出几分威胁的意思。
秦今歌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言外之意就是皇上您要罚慕云欢,先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且不说苏舜本就没想重罚慕云欢,但一而再地被人用这种语气顶撞,他好歹是个皇帝!
慕云欢一听秦今歌这话,急忙道:“皇上此事是民女的主意,和惠妃娘娘,秦大人都没有半点关系,民女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您要打要罚民女都认!”
楚眉一听这怎么得了,急忙从苏舜的怀里挣脱出来,红着一双眼睛瞪着他,抽抽搭搭道:“不行,这事是臣妾和师父一起做的,其中各种环节也是臣妾同意的,所以皇上要罚就连同臣妾和师父一起罚!”
“反了反了,你们都反了!你们是看朕不敢罚你们是吧?一个个不怕死是不是?行,朕今天就满足你们!”苏舜脸色气得铁青,气话脱口而出。
结果,气话刚说出口,一道白色的身影瞬间火急火燎地从殿外冲进来,门外的王公公只瞧见了人影,还没等他看清是谁,那人已经冲了进去。
沈离夜轻功运转,一个闪身就到了慕云欢身旁,立马将跪在地上的她打横抱起,径直和苏舜对峙上:
“皇上,欢儿做错了什么您要如此为难她?!”
好家伙,宫殿里齐刷刷三个人把慕云欢护得跟什么一样,苏舜差点没被这三个人气撅过去。
“好,很好!沈离夜你小子也来了是吧?朕今儿是捅了马蜂窝了是吧?”苏舜咬牙切齿地说。hτTΡδ://WωW.sndswx.com/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听见,他要重罚慕云欢了?
从开始到现在,他除了说过一句胡闹,别说是一句重话了,甚至一句带一点训诫意味的话都还没来得及对慕云欢说,她就被护得严严实实。
他这个皇帝招谁惹谁了?他们就不能让他把一句话完完整整地说完?!
怎么这三个人的表情,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沈离夜神色板正严肃,眉眼低垂冷漠:“皇上,欢儿是臣唯一的妻,不管她是对是错,臣愿意一力承担!”
慕云欢有些担忧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想让他别说了,倒不是怕别的。
主要这件事让楚眉掺和进来确实冒险,是她情急之下考虑不周,这罚是她应该承担的,况且苏舜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苏舜一向也是把沈离夜视若己出地对待,虽说一部分是由于并蒂双生蛊,但更多时候确实对沈离夜极好。
结果,沈离夜不动如山,像是会错了意,只是垂眸安抚了她一句:“不怕,夫君在。”
慕云欢:………
沈离夜这话一出,秦今歌不管出于什么都坐不住了,急忙道:“回皇上,欢儿是微臣唯一的女儿,不管她是对是错,微臣都愿意自己承担所有责任!”
那边楚眉扯着苏舜的衣袖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也果断地点了点小脸:
“她是臣妾唯一的夫人,不管如何,臣妾也愿意为师父承担!”
这一下,苏舜不仅训慕云欢的话被严严实实地堵在嘴里,脸色也越气越黑,猛地甩袖给了自己台阶:
“滚,都给朕滚!你们俩带着唯一的夫人和女儿那就滚,有多远滚多远,初三之前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
不是,就真的没人替他申冤吗?
他做什么了?
他说什么了?被他们这么一顿折腾?
“是。”
“是。”
沈离夜和秦今歌知道苏舜这是松口了,应下就带着慕云欢出宫了。
楚眉扯了扯他那龙袍的衣袖,已然被他揉得皱皱巴巴,她悄然松开,小声道:“臣妾也退下了。”
刚说完,楚眉还没转身就被苏舜按进了怀里。
“这才知道跑?晚了!”苏舜咬牙切齿封住她的唇。
“你你放开!我都怀孕了,你就不能注意点吗?”楚眉挣扎着。
苏舜邪笑:“刚才口口声声为别人惹朕生气的时候,没想过今晚上自己的后果?”
楚眉:“………”
她后悔发那通脾气了,还能不能撤回的?每回被他折腾之后真的很难受啊!
再说回慕云欢和沈离夜。
从皇宫出来,夜已深了,和秦今歌在宫门外分手之后,慕云欢和沈离夜就回了定北侯府。
终于到了两人独处的时刻。
安宁公主的话一字一句都印在她脑海里,印在她的心上。
他不是真的喜欢你。
他从一开始就是骗你的!
他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病和药,对你的好对你的喜欢都是假的!
一剩下他们俩独处,那些话便会像魔咒一样萦绕在她的心头和脑子里,挥之不去。
“啪嗒……”
杯子第三次从慕云欢的手里滑落,摔在桌案上,引得刚进门的沈离夜不禁蹙眉。
慕云欢不自然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又倒了一杯水,状似无意地问:
“沈离夜,当初…你为何会流落到北疆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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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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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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