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夜听见她的问话,眉眼定定地望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神色中瞧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见他反问,慕云欢反而有些不自然,拿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佯装淡定地说:
“没什么啊,就是今天在宫殿上眉儿穿的那样单薄跑出来,老皇帝那样担心着急的样子,生怕她受了寒气,就想起你当初在北疆雪山那么深的雪里埋了那么久,以老皇帝对你的重视,想必也是会着急担心的。”
“当初我游历七国,遍寻名医医治身上的病,后来实在找不到,我便感知到大限将至,便想着去看一场雪。”
沈离夜走近,将她揽进怀里:“却不想上天怜我,遇见了我的神明。”
听着他的话,慕云欢任由他揽进怀里,整个人僵了一半,一时之间心乱如麻,手指不停转动着手里的茶杯。
慕云欢低头,咽下茶水,“你…为何死前想要去瞧那一场雪?你没见过雪吗?”
沈离夜,和我说实话,别瞒我…你说过不会再骗我的。
“也许是因为汴京终年温暖,虽冷起来也会有雪,却不像北疆雪原那样盛大,仿佛天地各一。”沈离夜低头。
也被她问乱了心弦。
“是么?”慕云欢在心里再三做了准备之后,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转眼看向他:“那场雪就那样重要?死前都要看?”
“是我娘的遗愿。她死在一场大火中,我将她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一口气,救不过来了。”沈离夜低头敛眉,掩饰住眼底所有的情绪。
慕云欢很想相信他,可他那样躲闪对视的模样,她没办法全信。
沈离夜,你别骗我,因为我真的信了。
房间中两人沉默间,慕云欢已经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她深呼吸一口道:
“是这样的,我今日呢从别人处听说了几个故事,我也说给你听听好不好?”
沈离夜点头应了一声:“好。”
见他神色如常,慕云欢伸手捏了捏太阳穴,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娓娓道来:
“说故事之前呢,以北疆雪山的气温和气候,一般人在雪里若不是早有准备,不出三个时辰便会冻死的。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她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他,无比煎熬又矛盾着等待着他的答案。
却不想他依旧冷静,“知道。”
慕云欢深深地看了他两眼,才开口:“第一个故事是个天妒英才的意思,说一个人,他从小身患重病,可是他满身才华能力足以震慑惊艳整个七国,可惜他那一身的病让他注定活不过二十四岁,于是他游历天下,就是为了寻找能够医治好他的大夫,可惜寻找无果,眼看他大限将至便去了北疆雪山看雪。”
沈离夜骤然抬头,对上她的眼神,他那疏冷淡漠的神色和情绪才有些动摇。
他没说话。
慕云欢整个心不断下沉,她忍了忍,咬牙继续说道:
“诶,其实你看人太过惊才绝艳老天爷就会容不下他。但是呢这个故事最有趣的地方就有趣在,有两个选择,自然也有两个结局。另外一个我也听说了的,我说给你听哈!就是说那个人在游历天下的时候,其实找到了一个大夫是能够救自己的,那个人为了活下去就一直调查她,最后去北疆雪山就是为了诓骗那个大夫救他,好在呢那个大夫当真把他救活了,你…”
慕云欢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见沈离夜的绝对冷静和镇定在崩盘。
“是谁!是谁和你说了些什么谣言?!”沈离夜不再冷静,语气不自觉的凌厉起来。
慕云欢咬着牙咽了咽口水,挣扎着从他怀里站起身:“所以…沈离夜,我从一开始的想法就是没错的,你就是为了治病和药才会接近我是吗?”
“不是!”沈离夜脱口而出,眉眼染上阴鸷和暴戾:“我不是!”
慕云欢已经从他的反应骗瞧出端倪,以她的聪明才智前后一想都知道他在说谎,她眼泪越蓄越多:
“你骗我!到了现在你还骗我!沈离夜,你明明说过的!你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骗我……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从今以后再不会对欢儿有半句假话,可是欢儿…”
沈离夜彻底慌了神,他一直心有余悸的事情彻底成了真,一把拉过慕云欢,怒道:
“欢儿,欢儿你告诉我,究竟是谁和你说的这些?安宁公主是不是?”
这件事情只有他和子言知道,临风他们没有可能会对她说,是…那天!
是他被皇后强留在长春宫和子言下棋那天,肯定是那天安宁公主听见了!
该死!
慕云欢一把甩开他的手,“沈离夜,只需要告诉我,从一开始,到底是不是真的?”
对上她泪眼朦胧的祈求眼神,沈离夜就算根本开不了那个口,
“是,从一开始我接近你确实是……”
沈离夜的话还没说出口,慕云欢眼泪彻底忍不住,伸手打断他的话:
“我问你,你说对我以身相许是真是假?”
她俏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凤眸通红,满眼的忍耐和伤痛…
沈离夜就那样望着她,喉头滚了滚:“是假的。”
“那你为什么要请皇帝赐婚,又为什么要将狐狸送我?”慕云欢问出这些话,都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她明明设想过一切的可能,可是直面这样惨烈的结局,她依旧觉得心如刀绞。
沈离夜嘴唇蠕动了片刻,没说话。
慕云欢便已经明白了,“…是啊,你要取得我的信任,可不得尽心竭力地对我好吗?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归表面的好都是真的。”
她像是没什么力气撑着桌面,抬头红眼问了他:
“那个吻是真是假?”
当初她怀疑沈离夜到了极点的时候,他用那一个吻表明真心,也许从那里开始,她才开始一点一点地正视他们之间。
沈离夜沉默了。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对她动的真心。
那个吻究竟是为了应付她的怀疑,还是真的出于悸动。
可看着慕云欢眼下的模样,沈离夜不敢再说半句假话,又怎么敢再骗她?
“呵…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果然什么都是假的!”慕云欢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可她还是想听沈离夜亲口说。
“所以…你说喜欢我,是真是假?”
问出这句话像是抽空了慕云欢全身的力气,她将嘴唇咬得泛白,强势地逼问他。
可看着沈离夜嘴唇动了动,她突然没有勇气去听,冷笑连连:
“呵…是我糊涂了,你从未明确说过你喜欢我,何来真假?”
“是真的,欢儿!你听我解释,怎么就算从前对你是假,可对你的心却是真的!”沈离夜开口解释。
慕云欢讥笑出声:“沈离夜要不要听一下自己说了什么,对我说的话做的事是假情假意,对我的心又怎么会是真的?你是觉得我像一个傻子一样,被你一句话骗得团团转很好玩吗?以至于,你到现在都还在骗我!我从一开始的怀疑就是真的,我就不该相信你!我给过你机会的,可是你处心积虑,我前前后后问过你多少遍,你哪一次不可以和我说清楚?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机会,可你到了刚刚还想着骗我!我就知道,我不该信你!”
“不该信我?所以你从一开始,你就没真心相信过我?”沈离夜彻底疯了,情绪全面爆炸,满眼阴鸷地盯着她。
一股被玩弄的怒气和羞辱充上了慕云欢的大脑,她红着眼倔强开口:“是!我从来……”
话音未落,“没相信过你”几个字还没说出来,整个人就被沈离夜强硬地按进了怀里,她接下来的话都被堵在嘴里。
慕云欢剧烈地挣扎起来,“唔…沈离夜你放开我!”
“让你走吗?不可能!”沈离夜再次死死吻住她的红唇。
他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整个人都按在怀里,像是要将她按进自己的骨血里彻底相融才好。
她拼命地挣扎却抵不过他绝对的力量,只能去咬他的唇瓣,使劲地咬,霎时一股铁锈味充斥着他们两个人的口腔。
又啃又咬,下死劲儿的咬,他粗暴、强势,如同杀神主宰战场丝毫不放过她,混合着鲜血和微咸的眼泪,根本没有半点缠绵缱倦而言。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互相伤害。
沈离夜一直不松手,慕云欢气急了,从腿上拔出匕首,刀光一闪,抵在沈离夜的脖颈处。
冰凉锋利的触感才好像唤醒沈离夜的神智,他终于松开慕云欢。
“你要杀我?”沈离夜沉冷幽邃的目光中闪过不可置信。
“你既然不爱我,不如放我走。”慕云欢冷着脸,原本饱满嫣红的嘴唇咬得泛白,故作冷静强势地开口。
“你死了这条心。”沈离夜沉声开口。
“为什么,沈离夜你明明不爱我,既然我们对彼此都无意,为什么要彼此纠缠?”慕云欢冷怒道。
对彼此都无意……
对彼此无意!
一句话比慕云欢手中的匕首更加锋利精准地刺破沈离夜的心,掏空他的心脏,让他一时难以呼吸。
明显地,慕云欢瞧见沈离夜变了,浑身气势变得更加阴郁疯魔,他眉宇间越发苍凉暴戾。
沈离夜眼神深沉幽暗,深的如同万丈深渊,让人只轻轻看一眼便要心生惧意。
只见他白皙修长的手径直抓住脖颈间的锋利匕首,强硬地拿着她的匕首抵到自己的心脏处,开口时嗓音沙哑得有些难听:
“娇娇儿,要怎样才能我爱你?”
他像是快要疯了,紧握着她的匕首丝毫不肯放手,甚至更加用力地带着她的匕首刺破他的肌肤,一点点刺入他的胸膛,一时之间鲜血如注。
“像这样,用这条命可以吗?话本里说剖心为证,剖心就能让你相信我的爱么?”
慕云欢眼底满是惊骇,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手中的匕首刺入他的胸膛,她猛地扔掉匕首,手死死揪住他的衣服,满眼怒火:
“沈离夜,老娘让你死了吗?死死死,你是吃准了我不忍心是么?你当真以为我见不得你死?!”
心软,心软,又心软!
一开始不心软让他自生自灭就不会有这档子事儿!
沈离夜不怒反笑,“你把匕首扔了,欢儿。”
慕云欢手中动作顿住。
是,她下意识的动作早就说明了一切。
是他手中的鲜红拉回了慕云欢的心绪,她急忙在房间四处翻翻找找,找到她做的专属医药箱,冷冷地看着沈离夜:
“坐下!”
叫她不说走,沈离夜哪里还敢多说,极为听话地坐下。
“沈离夜你是傻子吗?躺下啊!”慕云欢直接开口骂他。
沈离夜不说话,只是顺着她的话躺下,“你让我坐下的。”
见他面色苍白,慕云欢一把扒开他的衣服,没有半点温柔可言。
鲜血淋漓的伤口就在他的心口处,毫无忌惮地往外冒着鲜血。
慕云欢冷着一张脸,算账道“对自己下手倒是狠,还知道拿自己威胁我,白瞎我那些好药材,如今既然没了情分,你让若耳结算给我。”
“没有威胁你,我真想剖心来着。”沈离夜开口解释:“只要能让你信我,怎么都是好的。”
“呵,说的比唱得还好听。”hτTΡδ://WωW.sndswx.com/
“欢儿,我知道你生气,可你总应该听我解释。”沈离夜沉声道。
“解释?我没给过你解释的机会吗?我那么相信你,我只相信你,你这么对我,合适吗?”慕云欢冷笑一声,手下给他包扎的动作也不温柔,甚至称得上报复性的野蛮。
“对,我承认从一开始是假,可和你接触不过半月,我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早就全身全心都归了你!此后对你之言,除了此事再未有过半句虚言!欢儿,我承认从前在骗你,可如今我身心早已非你不可!”
沈离夜说得坚定,狭长幽深的桃花眸眼尾泛红。
见她不说话,沈离夜再次开口:
“要怎样你才肯重新相信我?以身相许是假,可连夜请皇上赐婚封诰命是真,将侯府的掌家钥匙交予你是真,心甘情愿跟在你身边是真,为你学习厨艺看话本也是真,性命交由你愿意剖心为证更加是真,从头到尾,我只瞒过你身份和那一句以身相许!”
慕云欢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那你为什么刚才还想要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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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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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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